他话音戛然,睁大眼睛看着我,像离岸的鱼,艰难喘气。
我用力拔出匕首,血花喷了我一脸。
他伸手抓住我的小腿,满脸不甘,被我一脚踢开。
风华老头目光震惊:“丫头!你,你不能杀人,你……”
我漠然看着濒死的他,转身跑向宋十八,她侧躺在地,被光矢穿透的小腹和胸膛上鲜血层层渗出,将紫色劲衣染的更红,从小腹漫至下裙,似桃花遮掩了树梢残月。
本不该这么严重,可是两个月前她曾被石笋穿透小腹,受损的内脏早已不堪一击。
她握住我的手,担忧道:“你怎么杀人了……”
我忍悲扶起她,就要掀她的衣裳,被她握住:“没什么大碍,阵法如何了?”
“没事。”眼泪仍掉了出来,我拼命忍住,“不用听那老头的,那石台已被凶孽毁了,青光长阵撑不了多久,我们的引光阵并未失败。”
“可你杀了人……”
“他不是人,他是妖怪。”我撒谎道,“他敛了妖气,我杀他没事的。”
苍白的嘴唇笑起,她咬牙爬起:“那走吧,我们去找独孤。”
身形一个踉跄,我忙扶住她:“你别动了。”
她朝前走去,淡淡道:“适才独孤跑走还挺好看的,一点都不像那些油头粉脸的公子哥。”
我轻皱眉,咽下心里难过,道:“我跟你说过的啊,他最擅长的就是脱困和跑路。”
“什么跑路,那是智谋。”她斜我一眼。
我点头,学着她的语气:“对对对,智谋无双。”
她笑了下,望着那边,道:“独孤出身点将堂,当年我们帮里兄弟喝酒时还吹牛说要杀去盛都覆了点将堂呢,结果那里才出来一个就把我们整个陷活岭给荡平了。初九,你还记得禹邢山的模样吗?”
我摇头。
“老子从小看到大的,可是在白芒岭时,我愣是没认出来。”她一笑,语声变得虚弱:“只有半座山,你说他们是怎么认出来的?并能联想到那么多,还一步一步引导着你也看透,很聪明,对吗?”
“嗯。”
她忽的咳出一口血来,我忙扶住她:“十八!”
她拢了下眉,道:“要是我早早告诉你男人,古誊砍走了你的手就好了,他就会更早些发现这一切,那些百姓就不至于像今天这样仓促四逃。”
我抬手擦着她的血:“你别说话了。”
她看着我:“初九,你一直都很自卑,其实老子又觉得你挺潇洒的,你的心很大,五湖四海都装得下。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是你的自由无拘,你好像在哪都能活的很好。”
我拉住她,难过道:“十八,我们不去了。”
她仍执着要走,我拉着她的双臂蹲下身子,将她的胳膊缠在我脖子上,她想推我,却连这点力气都没了。
我背着她朝独孤涛的方向走去,脸上火烧般的疼,手心已经开始溃烂了,皮肉层层外卷,血肉逐渐发腐发烂。
背上安静了很久,我咬着牙,害怕的唤道:“十八。”
良久,她轻声道:“怎么了?”
我松了口气:“没事。”
吸了吸鼻子,我一步一步往前挪去。
过了一会儿,背上又没有一点反应,我紧张道:“十八?”
“没死呢。”她一笑。
我低斥:“别胡说。”
“初九。”她虚弱道:“老子真的很喜欢他啊,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了,可他是个好官,我不能坏了他的英明,别人眼里他怎么样其实老子很无所谓,老子怕的是他眼里的自己。”
我掉下眼泪:“别说话了……”
“刺史看似位高权重,可他出生名门,这个刺史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但他为什么要当呢?你说他是不是有很多追求和志向?也一定很讨厌那些徇私舞弊的事吧。”
我抽泣了下:“我要你别说话了!”
“你看,”她微抬起头,“老天爷待我,还是不错的。”
我抬起头,远处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正从长坡上狂奔而下。
我从未有过这般狂喜和欣慰,回头看向宋十八,她抬眼望着独孤涛,仍笑着,清秀眉目褪尽飒爽,宛若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