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花戏雪身上跳下,宋十八揉着肩膀走上来,问杨修夷:“你们怎么在这?”
我看了杨修夷一眼,转身走到一旁坐下,高晴儿和任清清坐在另一处,大约注意到我的眸光,高晴儿冷冷的望来。
没人回话,宋十八努了努嘴,挨着我坐下。
洞深高达百丈,两旁泥壁整齐平滑,用翡玉铛撞去,会出现橘色晶纹,不知是这石头古怪,还是这也是宋积的阵法。
杨修夷立在远处,墨眉紧合,仰头望着我们头上的洞口,神情凝重。
安静半响,宋十八出声道:“这是我义父干的吗?”
高晴儿冷笑:“你认为呢?”
宋十八一顿,忽的哈哈大笑:“那说起来,岂不是我们赢了,因为是你们先掉下来的。”
我又白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也就她还有心思和人逞凶斗狠。
高晴儿气道:“你这人还要不要点脸了!要不是你连累我们,你……”
“老子是土匪。”宋十八嗤笑,“还连累,就你这样的命,我们都不要赎金的,直接一刀砍了。”
“是啊,就你们的命值钱,一个百两白银,一个三百黄金,那些贪财的狗辈哪个不想要你们的命?”
独孤涛沉声道:“晴儿。”
任清清忽的叫我:“喂,田初九。”
我抬起头,她看着我:“你是个贩卖巫术的,我们呆的这个阵法叫什么?”
这态度真是讨厌,我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寒声道:“少烦我。”
“莫非不知道?”她弯唇一笑,“我任家共有三十七名巫师,巫术应皆在你之上,但他们在我家大宅却连进入中庭的资格都没,只有每年寒司节才被允许进来为我们……”
独孤涛打断她:“清清,够了。”
真是明摆着的羞辱,早上跟我总算有些冰释前嫌,但看如今模样,这表面的和气恐怕又装不下去了。
“是因为我有这身浊气在,所以你就觉得我不如他们么?”我问。
“你想说你更厉害?”她扬眉。
我对什么都自卑,可是巫术,我既然敢在宣城开店,就说明我有绝对的自信。
我道:“吃饭时你提到你是行登宗门的,那你应该认识千慈一脉的首座长老清刍仙人吧,她曾夸过我的巫术造诣当世绝有,你信她么?话说回来,你在行登宗门应还是个弟子,你多久见她一次?还是根本就没资格见她?”
她一愣。
我续道:“当初她说我一身浊气,非要收我为弟子亲自一教,若非我师父不肯,恐怕你现在应该叫我一声仙师了吧。”
“你记错了,不是她,是行登老宗主。”杨修夷忽的淡淡道。
他一直抬着头,我以为他根本没在听的。
他朝任清清看去一眼:“初九和我同门,你未免太小看她的见识和本事了。”
任清清的面色很难看,宋十八哈哈大笑:“还大宅中庭三十七个巫师呢,你们几个锦衣玉食的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四个是什么穷苦农人和市井百姓么?我们这两个土匪,一个游侠,一个山野丫头,你他妈就算是任家的又如何,老子去年砍了一个公孙家的眼都没眨。”
“就是。”白嫩小子讥讽,“你们既然那么有钱养那么多巫师,怎么就没给你找个像样的老师?没人教过你要知恩图报?我老大和田姑娘为了你们差点送命,你倒好,还在这边撅个屁股摆姿态,老子呸!真是比我们土匪还不如!”
“清清不是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饭了么!”高晴儿怒道,“还被你们糟蹋了!”
“不是不如。”宋十八没理高晴儿,阴阳怪气的接着白嫩小子的话道,“是这些人养尊处优惯了,以为全世界都欠他们的,我们土匪不拿人命当回事,她们是不拿人当回事。”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高晴儿气极,“你们不拿人命当回事也值得拿出来说?!”
……
他们冷嘲热讽的又吵开了,我烦躁的爬起,独自坐到了角落里,掏出玉簪在地上百无聊赖的刨着,边思考眼下的处境。
刨着刨着,又忍不住回头朝杨修夷看去,他抬头望着上空,面容越发严峻,俊眉皱的很紧,如临大敌一般。
我不由心中一紧,想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忽的垂眸,朝我望来,我忙别过头去,手中玉簪刨的越狠。
身后响起脚步声,我暗喜,这家伙,总算肯主动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