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大火连成了一片,冲天的火墙似焰色鬼影,我们被包围在了这方偏隅角落,插翅难逃。
呼吸越渐难受,我拼命狂咳,这种情况下要是死了,恐怕就是真的死了。
玉弓也狂咳不已,唐采衣懊恼:“你们不该进来的。”
我忽的心念一动,转向唐采衣:“这地下是不是也导了温泉?”
她点头:“可是下面是两尺厚的三合土,常人之力无法……”
我打断她:“通往哪里的?”
“似乎是春鸣山。”
我大口喘气,点头:“好,你们后退。”
“田掌柜?”
“田姑娘,你……”
我将斜包里的东西倒在地上,极快翻了遍,抬起头:“你们快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她们乖乖照做。
我将白骨木破用冰蓝珏凝住,朝皲裂的地面抛出去。
纷燎火影里,木破外的霜蓝晶层渐渐融化,我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在心中极快吟念破军咒。
大地猛地一颤,强烈的爆炸声带起一阵强风,耳边轰隆巨响,炽烈火焰卷着瓦片木梁打来。
随即又一声清晰的爆裂声,我们脚下的土地哗的土崩瓦解,一线沁凉晚风从爆开的墙垣中灌入,我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头顶的斑驳月影,便同屋内的一切一起跌进了幽深的温泉水中。
橙天光之火,水浇不熄,气绝不灭,燃着火焰的木梁桌椅浸入水中后仍在焚烧,沉入湖底的同时为我们照亮前路。
唐采衣拉着呼吸衰弱的玉弓往前奋力游去,我睁着眼睛跟在她们身后,尽管周边泉水温烫,却仍避不可免的让我回想起那场噬心切骨的噩梦。
周围全是水,似无穷无尽,我拼尽所有的力气,终于渐渐虚脱,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像是过去数度春秋,有人猛烈晃着我:“田掌柜,田掌柜!”
我缓缓睁开眼睛,四周寂然幽暗,隐隐有泉水的叮咚声响。
“田掌柜!”
抬手扶住酸痛的脑袋,我呢喃:“玉弓?”
她颤声道:“田掌柜,吴二夫人死了……”
我站起来,腰背尚未挺直,脑袋便猛的一磕,着实疼痛。
玉弓指向远处半靠在深青岩洞上的唐采衣:“田掌柜,她,她……”
我爬过去,唐采衣衣衫尽湿,因为着火而不得不撕掉的衣衫破损不堪,贴在她清瘦如纸的身子上。远处透来几缕残光,隐约可见她胸腹中除了白森森的骨架之外,空无一物,任谁初见都会悚然。
“田掌柜,她没有呼吸了!”玉弓抬起头,“这里一定有吃人的妖怪,趁我们昏迷的时候吃净了吴夫人的脏腑!”
我叹道:“她没死,她本就不需要呼吸。”
她一怔:“什么?”
我看着唐采衣:“只要她身子没有消失,她就是活着的。”
玉弓睁大眼睛,全然不复那股侠义凛然,杀人不眨眼的剑客之态:“你的意思是,她,她……”
我说:“她救了你,再来救我,想必累了,我们声音低点。”
既然瞒她不住,我便干脆将唐采衣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听完之后她震惊不已,半响愣怔。
我问:“还要帮厉诚追求她么?”
她保持震惊的神情,讷讷看着我。
我又问:“你喜欢厉诚?”
她立时摇头:“不。”
“不?”我好奇,“那你为何那么帮他,不惜以身试法将唐采衣绑走?”
“因为厉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完忽的一顿,偏头看向唐采衣,自语道,“她变成这副模样了,若我说出去,吴家岂不是更不要她了?”
我汗颜:“你说什么?”
“她不能生子,不能传代,吴家那样的大门户必定容不下她。而吴洛那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白脸必然也会被她吓坏,只要没人要她了,厉大哥便还有希望。”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都什么处境了,她竟在想这些。
她又道:“而厉大哥不会,厉大哥耿直忠厚,一身是胆,他要是知道唐采衣为了义父,为了德胜城百姓而变成了这副模样,此等重情重义的烈性女子,厉大哥一定会更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