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惊痛,我瞪大眼睛:“师父?”
他靠回床头,揉了揉额头:“我不想看到你了,走吧。”
胸闷的快不能呼吸,我愕然:“……师父,你,你不要我了?”
“下去。”
眼泪掉了下来,我抽噎着缓缓道:“师父,你要把望云山变成第二个拂云宗门了你才开心,你要把我的心往油锅里生生炸了你才开心,是么。”
他闭上眼睛,坚决冰冷的道:“下去。”
我凄厉绝望的哭道:“臭老头!你该知道我有多心痛!你为什么不能替我想想,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寡情薄幸,我是你自小拉扯大的初九啊!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你为什么要逼我!”
“逼你!你还说我逼你!”他霍的回头,双目赤红,手里又捏了厚厚一叠的药单和契约,发颤的挥着它们,厉喝,“田初九,为师自轻自贱,这么作践自己是为什么!是你!你这个孽徒!我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长大,我日思夜想你过得好不好,我为了找你徒脚行了千山万水!我终于看到你了,你却把我这老头子逼得只能用这样的方法留住自己的徒弟,这说出去就是个笑话!你说,究竟是谁在逼谁!”
“啪”的一声,所有纸张朝我脸上摔来,他气得眼眶红肿,胡子乱飞,身板激烈的喘着粗气。
满室噤声,只有漫天纸张瑟瑟乱飞,端着燕窝回来的小丫鬟站在我身旁不敢说话,师父看她一眼:“这碗赏你了,再去弄一碗,账还是记在我徒儿身上。”
我披头散发,一身狼狈,颓然跪着。
被纸张摔过的地方像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灼痛,心头空洞似茫茫长河,又似长途赶路的疲累老马,有寒风呼啦啦吹来,冷。
师父翻身朝内,语气漠然:“你走吧。”
“师父……”
“走。”
我悲痛的望着他,抿了抿唇,终是咽下了所有的话,抓着床边蹒跚爬起,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对沉锐清亮的眼眸。
满屋子的人都在看我,有同情,有看戏,有担忧,有无关紧要……唯独这双黑眸,静深隽永,无言清和。
我不知道杨修夷回来多久了,他的风衣都还未脱,连衣的风帽垂挂在他身后,看上去清贵高然,静默孤冷。
我怔怔的望着他,他深深的望着我,柔软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似要说话,却归为平静。
我垂下眼睛,攥紧手心,从他身旁匆匆离开。
回到房间,我抱着膝盖,呆坐在床头。
我脱下的衣裳堆在地上,滚满了鲜血,教鞭静静的躺在上面,一地狼藉。
早上收拾的小包袱散在床边,里面是几套简单衣物,我的所有家当。
院子里传来许多脚步声,片刻,房门被敲响,吴夫人出声:“阳儿?”
我抬眸看着那扇门。
她又敲:“初九?”
“乖闺女,不怕不怕啊,让我进去吧。”
“有什么心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开解,行吗?”
“不要觉得生疏,你大可认我做个干娘,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来,阳儿,开下门啊。”
……
我拉过被子,穿着脏兮兮的血衣蒙头躺下。
她敲了许久,终于发现门没有上闩,推开后领着许多人进来,声音太聒噪,我闭上眼睛,一闭数日。
我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清醒,就是不想睁眼,不想理人。
有人喂我喝水,我咽不下,有人拉起我强行喂我吃饭,我不嚼不咽,有人晃我,我随便他晃,有人跟我说话,声音隔着好远,我一个字都听不清。
我极少自暴自弃,世上能将我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到处都是,但能将我的心伤得至深至痛的人却就这么几个。四年前的丰叔,今天的师父,他们给了我两种截然相反的选择,一个要我走,一个要我留。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终于睁开眼睛,脑子很混沌,一时间没能想起自己是谁,好半天才恢复清明。
屋外明月高悬,屋内点着一盏中天露,她们在外面套了层薄纱。
八字眉守在我旁边,不掩倦色,见我睁眼没有说什么,只递来一杯温烫的参茶。
我喝完以后她接过茶杯,轻声道:“姑娘,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跟我说说。”
我摇头:“没有。”
“少爷这几日都守着你,仙人也是,他们都很疼你,可是姑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