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闻风赶来的几个左家少爷忙围过去,开始打圆场:“祖母,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罚,您的身子重要。”
“对对对。”一个压低声音,“沈氏这么刁蛮,这么快就休了岂不便宜她了,还得恶罚几日才行,七郎总有不在的时候,别气着您了。”
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若是放沈氏出去,那她铁定与我们左家为敌啊,休了她便是我们亏了她,若还留着她,那日成亲她羞辱我们则是她的不是,沈钟鸣那些学生和老友只会记着我们的大度和包容。”
“是啊祖母,不如先回去吧,咱不跟这种女人一般计较。”
……
一大群人终于将老妇哄走。
一个妇人最后离开,指着跪在地上的沈云蓁:“这里是左府,你再高的心气也得被压一截,别说沈钟鸣已经死了,就是他还在我们左家也不怕。发发脾气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不知好歹。”
“是我的错。”左显跪着行礼,出声道,“二婶婶请回吧,天色不晚了。”
沈云蓁自己爬了起来,冷笑:“沈家再不济,靠的至少是自己,你刘家结党营私,四处勾结,攀上左家就以为上了高枝么?如今还来我跟前狐假虎威,小人得志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回去!”左显喝道。
沈云蓁看了他一眼,回房了。
我身边的沈云蓁轻声道:“我这个时候特别暴躁,我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回忆这段,觉得一点也不像是我自己。凶戾蔽目,怨恨灼心,有时称快一时,但将脾肺脏气败得一空。”
杨修夷始终面淡无波,清冷静默。
我也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皆有因果。
院子里很快静下,只剩几个随从,左显淡淡叫人将东西收了,转身回房。
之后几日,他们形同陌路,这是左显第一次冷落沈云蓁。沈云蓁一直是无所谓的神情,爱理不理,也是在这几日,左显遇见了蔡诗诗。
泛潮的时节,天地都湿嗒嗒的,左显独自在一家酒楼发呆。一个清秀水灵的姑娘向他走去,捏着一块玉佩放到正在左显酒桌前:“公子,这是,是你掉的么?”
声音有些稚气,面貌带着青春年华的少女独有的娇俏和羞意。
那玉佩是杨珏的随身之物,左显一眼便面色大变,惊忙起身:“这是哪来的?!”
蔡诗诗回过头去,指了指门口:“一个男人给我,他说是你的。”
左显急急冲了出去,站在门口张望,蔡诗诗跟去,左显回眸:“他人呢!他人在哪!”
顾茂行的手下已走远了,而顾茂行就坐在不远处的阁楼茶室里,端着茶盏淡淡的看着他们。
比起公孙婷和顾茂行的勾结,蔡诗诗只是一颗毫无所知的棋子,可顾茂行待这枚棋子真的很好,他那些手下几乎都在为她与左显制造各种邂逅之遇。
街角,茶肆,酒楼,亭台……
回想上一个梦境里左显同沈云蓁的次次错开,再看如今他同另一个姑娘隔三差五的不期而遇,真是令人喟叹唏嘘。
蔡诗诗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左显,数次相逢后,她问闺友她与左显是不是缘分二字。闺友笑着让她不要多想,可少女情窦初开,在这么多巧合下,只会越发春心如漾。
对于那么多次巧遇,左显倒并未有许多在意,他对蔡诗诗所持的态度仅仅只是眼缘和凑巧,到最后也不过是当个妹妹来看待。
一晃又数月,秋日萧索,紫薇区西边有泊长湖是临尘江流与紫清河的分支,刚下过一场小雨,湖上掀起浩大的水雾,朦胧泛泛。
左显和一个叫顾儒达的布衣书生在一艘船上席地对饮,畅谈天南地北,不时也要论一论朝政时局。
我们坐在船尾,我托腮听着,快要打瞌睡。
撑渡的船家忽在此时一个打滑,船身微微侧倾了下,顾儒达手边的酒盏被打翻在甲板上,咕噜咕噜顺着滚去了左显脚边。
左显俯身去捡,顾儒达袖子一晃,一粒药丸便落进了左显的酒盏。
沈云蓁一愣,我也愣了,然后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左显将那樽酒喝得一干二净。
天水一色,茫茫无边,细雨斜风中左显面色越来越红,顾儒达回头吩咐船家:“靠岸。”
烟云亭上立着一个娇小纤瘦的姑娘,正在等候闺友,身旁的婢女上前给她披上斗篷,她抬头看见湖岸下新靠的船只,不由一喜:“左公子!”
左显双颊浮红,澄亮的双眸变得迷离,我以为顾儒达下的是媚药,近看才知道是魅药。
媚药可以用冷水强破,魅术对心智坚定之人亦无多大用处,可魅药不同。制作此药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是九尾狐的心肝,但九尾狐是什么?是青丘神族。不说打不打得过,就是如今能不能遇上都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