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凄然大哭,努力往前冲着。
那白眉男子一直对我大呼大叫,最后气恼的喝了一声,抬手击开我身旁的人,冲过来带着我跃上大鸟。
“放开我!”
我推开他,想要跳回去,他猛一扬手,狠击在我后颈,我顿然神思空白,闭上了眼睛。
天地死寂清冷,空旷幽黑,我像缩在最僻静的角落里,直到眉心剧痛将我从黑暗中拉出。
身子躺在一个鹤发童颜的男人怀里,他白发如霜,清俊脸上没有一丝细纹,斜长眼眸望着我的眼睛,目光探寻和认真。
“我师父……”我喑哑道。
他看向前方,淡淡道:“不亏是十巫的人,确实有点本事,竟能想到引海水雷鸣之力,将这万里长空变作他们的屏障。”
闪电劈下森寒雪亮的光影,雨水激洒,天地一片杀意。
数百丈外的空旷大地上,一个庞然大物愤然咆哮,三十多人凌空浮在它的四面,吟咒结阵,青芒如练,将它网织其中。
我收回视线,抬眸道:“我只想要师父,他……”
“一具尸体,带他干什么呢?”他柔声道。
我的心口骤然一痛,我想要爬起,被他拉了回去:“你别乱跑,他们还在找你呢,刚才要不是他们一心都在化劫身上,我哪能带你逃出来?真要打起来,我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我垂下眼睛,心如凛冬荒原上的寒石,双肩亦沉重的无法喘息,
他轻叹,抬手抚着我的头发:“好了好了,你别难过,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回来的。”
他看向那头巨兽,道:“可是现在不行,月沧壶把它骗惨了,压在海底近两年前,现在除了你,谁近它谁就是送死啊。”
我抬头望去,大雨滂沱,偌大旷野无一亩安土,到处都是泥哇水坑和纷乱业火。
比起人间荒凉,空中却盛闹无比,大团烈云烧在九霄紫电里,青芒织光如长链绿笼,笼中困兽疯狂嘶吼,九苍震怒,山海巨荡。
那巨兽底下的图纹似是棋谱,中间一条长长勾线,畅如流水,形似山峦,像是一股磁力,要将这巨兽紧紧吸附在这。
我的目光落在困兽的七彩尾羽上,恍惚似想起了什么。
“就是你那只呆毛。”白眉男人淡淡道。
“呆毛……”
我心中一凛,混沌神思终于清明开朗,我抬起头看着那头巨兽:“呆毛,呆毛……化劫,呆毛是化劫?!”
风卷云海,大雨如汤,它被那绿笼压至落地,抬首厉吼,七彩尾羽恍如洒了月光石粉,熠熠夺目。
八个玄袍巫师御风而踏,凌于至上,双手结印,乾坤因而微动,天上须弥灯盏终化为齑粉,漫向长空,同流云汇聚,凝为一层遮天蔽日的千丈晶屛。
化劫发出愤怒咆哮,朝铁笼撞去,大地剧动,地皮被碎乱掀砸,无数巨石破空飞去。
“尔若识相,休要再抗!”一个老者叫道。
化劫怒笑:“你们欺我诈我,困我囚我,而今还要伤我害我,你们真不怕死!”
“孽畜!”
“你以为这区区光阵算得了什么!”
化劫仰首长啸,蓦然一跃,化为尘烟,下一瞬它跃出青笼之外,利爪带出一道森然寒光,抓住一个巫师后一口咬破,空中鲜血喷薄,惨叫声刺破苍穹。
众人惊哗,化劫咕噜咽下,兴奋凶吼,双眸狠厉贪婪,满目星罡,转身朝另一人扑去。
“太乙影阵!”
“好!”
空中流光泼墨般散开,那些十巫瞬间分出无数虚影,有疏有密,错落无序,铺满了整个旷野。
风声嘶鸣,所有虚影同主体神情动作一致,朝化劫扑去,同时万千束光矢击出,不知哪道是真,哪道为假。
化劫高高跃起,凭空消失,转瞬出现在荒野西北,利爪一挥,却落空,那些虚影连身形都不曾晃动,它狂暴怒吼,再度进攻。
这是一场盛大的狩猎,谁都为猎人谁都为猎物。
光矢交织如网,化劫出手如电,我看着它因痛而怒吼,看着那些巫师临死前的惨相,心中莫名悲悯和苍凉。
但还有一股强烈恨意,促使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定要看着他们死,看他们是如何杀害我师父逼我召出化劫,又如何死于化劫之口,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这时我蓦然一惊,回过头去看着眼前人。
他一直看着化劫,神情若有所思,并不严肃,带着放松的怡然。
我仍在他怀里,他的手臂竟就这么自然的拥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