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远处有一座高大石碑,另一个薄衫女子不知何时过去的,一把匕首颤抖的抵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用从自己身上砍下来的半截指头在碑上画着血符。
血衣姑娘大怒:“你们在干什么!”
薄衫女人将脚下的尸体轻懒踢开,语声清脆:“既然你们这么想来这,这么喜欢这块暮雪玉石,索性让你们长眠于此,岂不快活?”
众人相视,面色惊然。
更多长藤飞出,长藤顶端如爪子般绽开,状如蔷薇,妖艳诡谲,似毒蛇吐信,在空中蜿蜒,袅袅而立。
月家,月家……
我慌忙爬起跑去,身子却猛然撞上一堵晶墙,我后摔在地,这才愕然发现周身置了圈光阵。
我大力拍着:“放我出去!呆毛!呆毛!”
我回过身去,去地上捡石子破阵。
一个男子斩开一根血藤,剑锋一指:“贱人!你们耍了什么手段!”
风声“嗖嗖”,他的手脚顿时被血藤缠住,长藤一紧,他呈“大”字型被高高抛起,就要将他撕碎时,数道凌薇扇影劈去,将血藤斩碎。
“住手!”
杨修夷从一条甬道外疾奔而来,朝她们跃去,却有更多血藤朝他击去,细密如蛛丝,天罗地网。
那掉落在地的男人重被血藤缠住,杨修夷周身长芒凝练,震碎了几道血藤,却根本攻不进去。
“啊!!!”
那男子惨叫着被活生生撕开,四分五裂,血水哗啦淌落,那黄衣姑娘后退数步,跌坐在地,双目惊恐。
我浑身发寒,怔怔的看着她们,若她们真的是月家的人,她们,她们怎么可以杀人。
这时一声轰然巨响,四面八方各个甬道口的高石皆撞向洞口,堵的密不透风。
呆毛叫了两声,“啪”的一下消失,却撞在了一个洞壁上,滑溜溜掉下。
杨修夷落回地上,双眸怒气激荡:“你们身上有杀人血咒,你们不要命了么!”
她们没理杨修夷,一前一后在石碑前恭敬跪下,一个哭的安静从容,一个哭的隐忍悲痛,握在胸前的匕首不曾离开过。
捏着自己断指的姑娘四下望了圈,轻声道:“牙儿妹妹,你可听得见我说话?”
声音空灵四散,似能传遍天地,荡遍山峦。
眼泪自她消瘦却绝美的两颊滚落,血丝攀上她们的如雪肌肤,从皮下撕开,血水滴滴渗出,无声无息濡湿着她们的衣襟。
“我是你溪河姐姐,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你年幼时常和我一起玩皮影戏,荡秋千,捉虫子,你很喜欢粘着我的。”
说完看向旁边握着匕首的女子。
女子一笑,柔声道:“我是丹青姐姐,经常帮着你欺负人的那个,都叫我们村里二霸呢。”她抬手擦泪,“小牙儿,你特别喜欢我娘做的桂花糕,你还记得那个味道吗?每次你都能吃七八个。”
身后血藤像细密的网,砍断了重生,密密麻麻,没有人进得去。
我捂住嘴巴,眼泪潸然。
溪河轻声道:“姐姐们命途不幸,受人摆布,不得自己,这些歹人觊觎我月家宝物多年,我和丹青受尽屈辱,始终闭口不应。但听闻你将来此,我们就带着他们来赴死了,只有这个机会才能同妹妹你说上几句。牙儿,姐姐,姐姐很想你。”
她们的皮肉外卷,开始溃烂,精致绝美的容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腐烂斑驳的血水脓包。
丹青一笑:“小牙儿,你如今是月氏族长,肩上担尽月氏一族的荣辱苦难,姐姐们本该陪你守你,为你分担,可是我们罪孽太重。此前尚可苟且人世,如今在列祖列宗面前,我们再无颜面抬头。村子东边那块空地,如今开满野花,那是我们以前捉迷藏常去的地方,那年你娘亲为了救我,在那边被生生挑走了心脏……牙儿,你不妨去祭拜一下。”
我终于破开阵法,哭着爬起:“姐姐!”
她们一愣,转眸望来:“牙,牙儿?”
我发足狂奔,血藤纷纷避开。
我想碰却又怕弄痛她们,手指慌乱无措的僵在了那儿。
溪河伸出手指,颤抖着将我两鬓的头发拨开,双眸悲凉心痛:“牙儿,你,你变成了这样。”
我泣不成声的跪着:“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们为什么啊!”
她哭出眼泪,血泪交融:“牙儿,姐姐们身子不干净,早已不想活了,能跟他们同归于尽,是我们最大所愿。”
我握着她们血流不止的手,大哭着摇头:“姐姐……”
丹青一笑,抹掉我脸上的泪:“牙儿,你记住,先祖死前曾于那些鼠辈之前放声笑谈,我月氏一族,无愧天地,笑对青山,浩气长存,哪怕月氏后人尽殉于道,但只要人间河清一日,我月氏便存一日,与天齐寿,与江河同万古。”
我哭得心碎,说不出话。
她俯身过来,极轻极轻道:“牙儿,待我们死后,此处会翻天覆地,便是上神也要神魄尽散,唯一安全之处在湖底,有三条狭长甬道,你奋力过去。”她吐息越渐沉重,“左边和右边都是安全的,但不要去中间,一离开这里马上就走,不要逗留,到处都是歹人,挺清楚了吗。”
溪河伸手推我,已经血肉模糊,吃力道:“牙儿,快!我快不行了!”
我死死拉着她们,哭道:“可是你们……”
丹青双眉一凝,一根血藤忽的缠住我的腰肢,我失声惨叫,被狠狠的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