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是将三千多株拂秣草捣汁用净血蛊之法洗净骨髓。”庄先生道。
巫姬皱眉:“我怎么没听过这种方法?”
“你自然没听过,”庄先生睨了她一眼,“拂秣草只开于昆仑碧树下和魔界靡崖上,碧树下的拂秣草千年前便被毁尽,而靡崖上的拂秣草常年被魔族生吃用以缓解煞气,那边恐连草皮都未剩下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想说田初九必死无疑,她一死杨琤就能为我所用了?”
庄先生笑道:“沈钟鸣走投无路会胡乱一试,那你说杨琤呢?”
巫姬眼眸一亮:“你的意思是!”
“今年六月,我在止戈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去靡崖寻找拂秣草时曾应诺过我,如果我能除净那月家丫头的浊气,他甚至可以将这丫头送给我,只要她活着。”
我刹那大惊,抬头看向杨修夷。
他浓眉拧着:“听他胡扯。”
“你,你去了那么久,是去找那草了?”
他微顿,闷闷道:“是。”
我的眼眶红了:“你为什么不说?”
他垂眸看着我:“未成之事有何可说,空欢喜的滋味我一个人尝就行了。”
“可是当时,当时我很生气,我还……”
“我确实是因为卿湖才去的魔界,你气我是应该。”他目光深深,“不要哭。”
我扑入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先生不会无缘无故跑来与我说这些的,”巫姬道,“那女人身上除了月家的血我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特别,你想让我找到她是为了什么?我看得出先生对她的兴趣远大于杨琤。”
“这是我的事。”庄先生淡淡道,“我已经指点了你们了,得了凌霄珠后,用它去拉拢杨琤,以他在师门和杨家的地位,你们何愁大业不成?”
巫姬沉思:“就算能拉拢到,却也只是一时,不是长久之计吧。”
“为何不长久?他不过是个故作清高淡泊的伪君子罢了,狂妄之人皆渴战,这一点你们比谁都懂,他骨子里也不会例外。五年前在宣城鸿儒石台上,你看他杀的多尽兴?你该问问他那时是何感觉。”
心中有一根弦,像被重重拨起,浑音冗长。
鸿儒石台是我无法痊愈的伤口,不仅是天下人对我的辱骂羞打,更因为杨修夷在盛怒之下大开杀戒,为万夫所指。
他可以不在乎,可是杨家呢。
杨修夷似有所察觉,将我搂紧,下巴贴在我发上。
庄先生笑着:“拓疆土,战悍将,舐刀血,杀伐屠戮,哪个男人骨子里没这种渴求?权力,女人,美酒,珠宝……登高一呼,万众齐喝,这种无上荣光,不要就是傻子。”
巫姬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半响,道:“先生一席话令我受益匪浅,若不是门主催得紧,我定美酒款待,与先生促膝长谈一番。”她看向其他人,“不如你们先替我照看着先生,这里甬道交杂,勿要让先生乱跑,避免迷路。”
“照看”的“看”字被她加重了咬字,庄先生叫道:“怎么,不肯谈这交易?”
巫姬一笑,双眸明艳,带着几个手下离去了。
庄先生看着她的背影,也随之笑了,他缓步朝那石台走去,抓起一把蓉砂,长指轻揉着,年轻清逸的脸庞笑得洒然,对留下的几人道:“这样精细的巫阵,实乃每个巫师所向啊。”
说完眼眸一狠,一声尖锐嘶叫刹那响起,数抹绿影从那些阴暗角落里掠出,直攻向大殿诸人。
庄先生在石台附近触摸机关,转瞬跳下暗道,消失无踪。
大殿一片混乱,我不解:“他这是想做什么?”
“庄先生思虑严谨,不会不知其寥寥几言难以说服他们,”杨修夷沉声道,“知之难为却为之,孤身涉险,主动入狼口,初九,想想他的真实目的。”
我想了想:“是不是他知道你们家的暗人来了,所以急了?”
他墨眉轻合:“什么叫你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