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睁大,震惊难言的望着我,缓缓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脸,被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你,我……”她疼的连话都说不了。
本想出言挖苦她,比如“我戴着你的脸好看吗”之类的,却说不出口。
我虽没有杀她,但我知道她此生已被我毁尽了,许是我也尝过被人剥去面皮的滋味,眼下才会一点狠话都说不出来。
“我去找人来接你们。”我将水壶放在她身边,抬手设了简单护阵。
“站,站住……”她口齿不清喃喃着。
我头也不回。
“站住,站,站住!”她哽咽出声,而后蓦然尖叫:“啊!!!!”
声音凄厉,哀嚎如丧。
我皱了下眉,握紧手心,大步离开。
泥土霜冻,举目清荒,整整走了一夜,我终于下了山,十几里之外的晨光天幕下隐约可见高耸楼宇,是座大城。
沿路野花冻寒,路道尽头有座村庄,几个老农遥遥走来,我深吸一口气,发足奔去:“救命!救命啊!救救我们!”
跟着卿萝一来二回,想不练就一身好演技都难。
我声泪俱下,诉说了一个赶路回家却遭遇劫匪,兄长重伤垂死的悲惨故事,几个老农立马帮我找了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提着锄头砍斧上山救人去了。
我将从赵六他们身上拿来的银子分了大半给他们的妻儿,而后去往村东讨热汤喝。
一个寡居的老妇收留了我,锅里煮了把野菜,再放了些生姜,我一口喝掉大碗。
院子里养着几只吱吱喳喳的鸡鸭,大娘喂完它们进来:“姑娘,你的口音不像是曲南的啊。”
我笑道:“这里是汉东啊,为什么要说我是曲南的。”
她放下手里的旧盆,在我跟前坐下:“你没看到很多人都在往北赶吗。”
“出什么事了吗?”我好奇,“入冬了曲南最暖和,他们怎么还要往北地去。”
“你路上没打听过?”
我摇了摇头:“真的出大事了?”
“国泰民安,能有什么大事啊,”大娘嗤声,“听说是溟海出了什么妖物,专在那边吃人,那几个当官的瞒着不报,民间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就开始逃了。”
我一愣,皱眉道:“是什么妖物?有描述过长相吗?”
“都是些住在穷乡僻壤的,我看他们瞎听的。”她冲窗外抬了抬下巴,略有些嫌弃,“那些大城里的就没来,都在那好好待着呢,就这些个不识字的,听风就是雨。你看他们赶路辛苦,可气色哪个不好,吃饱了撑的,日子一舒坦就患得患失,穷人命,扶不起。”
我这才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大娘,这里是哪?”
她笑出声,菜叶在我头上拍了下:“你傻了,清州啊,你可是从苍山东脚下来的,那边过去就是云晋城了。”
“他们就是来云晋城,还是要去曲南的?”我低低嘀咕。
“你在说什么?”大娘看着我。
我抬头笑道:“云晋城名气很大,我说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就来了。”顿了下,我忍不住道,“大娘,你那样说那些人有些不太好吧,居安思危嘛,要真出事了那可就没命了,人怕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你还小,不懂,”她拿起旧盆去盛水,边送往院外边道,“怕死不丢人,丢人的是很多人啊,因为怕死而做的丢人事啊。”
我一顿,回头看着她。
她将旧盆放在地上,鸡鸭围来而叫,阳光落在谷粒上,丰盈饱满。
我微微皱眉,莫名有些感悟,却又说不出具体感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