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一过完师父的生辰,我就开始忙活我自己的,在山上东来西跑,采药收菜,上跳下窜,没事便想着要怎么过。师父成日说我不够矜持,谁都会过生辰,每年都会过一次,有什么可值得稀罕的。
有时我会很羡慕半梦村里的孩子,他们的生辰都有爹娘张罗,若爹娘不在,还会有爷爷奶奶和其他亲人。我却只有我自己。
如今,我真的不将自己的生辰当稀罕物了,我已不想去记这个日子。我害怕想到爹娘,会揪心揪心的疼痛,我甚至真的已经将这个日子给忘了。
马车往北,上了一条山道,杨修夷让车夫在路旁停下,让他送唐芊她们回去,而后带着我独自上山。
夜色很静,雪花落了满地,山中宁谧无声,只有远处灯火送来一点点照路的光。
我被他紧紧握住手,身上的鸦青色斗篷和他的黛紫色长袍一同隐入了黑暗。
在一个迎风坡停下,风雪吹面,带着微凉,我微喘着气,将半城灯光收入眼底,叹道:“凤隐城好大。”
“凤隐城曾是上古凤族避难时的隐巷之城。”杨修夷道。
“为什么带我来这呢。”我侧眸看着他。
话音刚落,八方蓦然齐齐乍响,我惊了一跳,回首望去,不过须臾一瞬,天边数千朵烟花同时绽开,碎空一般将天幕点燃,璀璨耀目。
我睁大了眼睛,一时呆愣。
烟花消散,随之却有更多烟火绽放,色彩缤纷,一波连着一波,似江水不歇,在苍穹翻涌。
大雪同流云明末,夜色与彩光吞屠,万鼓齐鸣,争相竞放,波澜壮阔。
一股滚烫的暖意涌上心头,我鼻尖一酸,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
“别哭。”杨修夷伸手搂住我。
我回身埋入他怀中,伸臂抱紧他,哭得无声却越发厉害。
他抚着我的头发:“我想让你开心,我并不想惹你哭。”
“我很开心。”我哽咽道,“我真的很开心。”
我看向天幕,流光交织,在天地婆娑,倾尽所有与梅雪争冠。
“那就是喜欢,对么。”他浅笑道。
我点点头:“喜欢。”
“如此,以后每年你生辰,我都送你一次。”
涌出的眼泪越来越多,我道:“不要,太破费了,你就带我去游山玩水,多给我买好吃的。”
他眼眸变深,温柔的看着我,笑着道:“还是有钱带你去游山玩水和尝遍美味的,我会去赚,再不济,我也可以开个巫店。”
我哭着笑出声,埋回他怀里:“好,好。”
他紧紧的拥住我,胸膛炙热滚烫,让我想打碎自己融于其中,相缠一生,天荒地老。
烟花持续半个时辰,终于燃尽,待天幕默然下来,这才听到城中的喧嚣惊赞。
我们坐在悬崖上,我靠在杨修夷怀里,和他一起双脚悬在山崖外,道:“子时闹的这么大动静,太吵到人家了。”
“此处非人间,妖魔喜欢夜间玩赏。”
“你就不困吗?”我抬起眸子看着他。
“你困不困?”他反问我。
我摇摇头,本来很困的,但熬过去了就好像一点都不困了。
“今夜先别睡。”他轻拂着我的眉毛,“稍后还要带你去玩。”
“去哪玩?”
“随你,你想去哪玩?”
我闷闷的吐了口气:“能去哪玩,这里除了酒,几乎没什么好吃的。”
“哈哈哈!”他笑道,“自己家就是开客栈的,还想去哪里吃好吃的?”
“自己家开客栈?”我反应过来,“对啊,那客栈是我们的。”
他朗笑,俯首在我唇上亲了亲:“对,我们,你和我。”
靠的极尽,能闻到他的口齿清香,他笑得清俊无双,黑眸深而亮,专注的望着我。
我的脸有些发烫:“起,起来吧。”
他拦腰抱着我起身,凌空一转,轻盈如羽,足尖点在崖壁上,将我放下。
脚踏实地的一瞬,他环着我的腰,俯首吻了下来。
街上很热闹,到处都是灯火,不时还能看到蓝色流萤,是沉浮的魂灵,或扶摇,或游散,跳跃之间很是活泼。
沿街许多商铺,以贩卖灵石玉器的为主,也不乏客栈食肆。我好奇的拉着杨修夷去到一家食肆,要了盘糕点,各自吃了一口,面色怪异的互望了眼,齐齐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他问。
“你又笑什么?”我道。
他放下糕点,笑道:“走吧,不能抱希望了。”
这么扔了着实可惜,毕竟一路过来,路上所见的魔奴都太过可怜,我拉住杨修夷:“不行,不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