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愈渐昏沉,我支着拐杖起身,撕掉身上带血的外袍,避开几个魔灵后摸进一户人家的后院,径直去往卧房。
恰巧是个闺阁,可惜南州天暖,又是春暖花开时,衣橱里的衣衫皆很漂亮,却没有一件厚的。
我飞快除尽身上的衣物,随意挑了数件出来,顾不上肚兜和亵裤,我直接套上里衣,再将衣裙一件件穿上。
斗笠被压得变形,我忍痛洗掉脸上的魔灵血肉,拿了件干净衣衫将头发和脸都包住,重新戴上斗笠。而后在灶台里找了些糕点,草草吃过后,我推门轻声离开。
天空雷声大作,随即雨点砸下,身子很冷,但不敢撑伞,斗笠勉强能遮些风雨,我靠着檐下而行,时时不忘还要避开那些无所不在的魔灵。
东张西望,瞻前顾后,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我才穿过一片街区。
天色越来越暗,雷雨交加,前方是条宽敞主街,满是魔灵,我根本无法过去。
不得已,又找了个角落藏身,坐了半日,远处的厮杀越来越响,甚至有几队魔灵抄近路从我上空跃过。
我心急如焚,轻声唤着烛司的名字,迟迟没有得到回音。
大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雨水渐渐漫过我的脚腕,急急朝低洼处流去。
如此干等着不是办法,我看向一旁的民房,想了想,扶着墙石爬起。
一个个民户找去,我翻出许多玉器,又在厨房里找到糯米,再去搬几坛酒。
谈不上什么阵法,将糯米和肉扔进酒坛里堵死,在下面生火加热,同时以玉引灵,不过小小的恶作剧。
忙活一个多时辰,我在整片街区分散设了十八个点,然后跑到它们正中心,一条狭窄的小巷弄里。
等了小半个时辰,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我凝神吟念破军咒,几乎同时,十八个酒坛齐齐爆开,声音清脆有力,酒香四溢,四周的魔灵全被吸引了过去。
我用沾过青玉酒液的匕首割开手腕,默念八鬼上诀,而后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对街,数个魔灵咆哮:“什么人!”
两个灰影掠来,被我以七块玉石叠加的丹光嶂所挡,一个灰影迎面扑来,我捏指结印:“泥魄!风鬼!”
两道黑影在他身侧凭空出现,盘旋环上,砰的一声,他爆为一滩血水。
我内腑一痛,一口鲜血被我狠狠咽下。
我加速狂奔,另一只灰影掠来,我变幻结印,左手三指轻扣,与右手交叠:“雨魅!山魍!”
又一团血雾绽开。
我随即吐出满口鲜血,边跑边飞速吟念魑离诀,那两具尸身转瞬黑烟腾起。
我重新割开手腕,再吟八鬼上诀,冲那两缕黑烟伸手:“引佞!行强!”
黑烟萦绕,盘浮在我四周。
越来越多的魔灵追来,我飞快奔至对街,藏入了切灵阵里。
他们怒吼着从我周围追去,停下脚步开始寻我。
大量房屋被推倒,我紧紧捏着手里的匕首,不敢有一丝懈怠。
如此一寻,便是漫漫长夜,我这才明白两方悬殊有多大,整座云英城几乎都是魔灵。
大约卯时,搜寻我的数百个魔灵终于离开,我从废墟里爬出。
远处天幕下不知何时燃起的一场冲天火光,火势浩大如山,密密麻麻的寒鸦从天际飞来,一只只朝火海扑去。
数个魔灵从附近跃过,我忙藏好,心中满是不解,飞蛾扑火尚能理解,可是寒鸦为何也要逐火。
大雨仍在继续,我沿着泥泞小路往前走去。
火光越来越大,数不尽的寒鸦前赴后继的扑去,狂卷的风雨将呛人的焦味横吹向整座城池。
最后一只寒鸦燃尽,一声弦音随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