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忽的微微一笑,到底还是有些开心的,因为褪去浊气时的那张脸蛋真的很漂亮,而且杨修夷看到了,他看到了我最好看时的样子。
倒是师父,他当时没在,事后听说后却连连感叹幸好幸好。
他说我如今不好看都这么跋扈刁蛮了,要真有张倾国倾城的脸,那绝对祸国殃民。
还说再好看的脸也会被我这性子败没了,毁珠玉如瓦砾,不如不见珠玉。
我气得想打他,可当时腰肢伤得重,起身仍很不便,反被他一粒一粒枣子的朝我头上丢。
如今回顾,一切都像场梦啊。
因我身体不好,马队走的很慢,七月二日,我们踏入了盛都华金门。
天高清明,万物朗朗,细卷的白云飘飘而过,人声鼎沸一如五年之前。
城门大开,守城郎将们恭敬迎送,小媛和妙菱第一次到盛都,不时掀开车帘眺望满街繁盛。
浓浓的煮酒香气飘入进来,花戏雪倚着车厢,一副清冷不屑的模样,鼻子却嗅了又嗅,嗅了又嗅。
车帘外,一群画绣衣衫的姑娘嬉笑而过,其中一个穿着打扮很眼熟,款式与我五年前的那套太像。
那是我这辈子买过最贵的一件衣裳,为了见杨修夷的父母,最后我连大门都没进去,在门口同人争执,被轰了出来。
那是杨修夷爹娘的意思,他们这么不喜欢我,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嫁过去。
盛都着实是大,马队入了华金门,又跑了两个时辰,才悠悠停下。
唐芊和小媛兴高采烈的跳下马车,转身扶我。
我脸上的纱布已经解开了,皮肤上的痂也被药水清洗了,与我以前的脸并无两样,清水寡汤。
所以下车时,那些好奇盯着我看的路人都不由感到失望,倒是跟在我身后的花戏雪,让他们发出了不少惊叹。
我们面前是一个占地不小的店铺,装潢古朴秀雅,上挂一块匾额,“无竞”。
字迹力劲匀合,纵横端度,清逸洒脱,收笔处流顺畅然,是师父的笔迹。
“无竞。”我轻声念道。
君子实维,秉心无竞。
君子清顺,立世无争。
“你师父租的。”花戏雪推来轮椅,淡淡道。
“你早就知道了?”我回头看他。
“嗯。”他抬头看着匾额,“他说这个名字好,不过我不懂。”
我一笑,望向匾额:“确实是好。”
大门大敞,占地较宣城的二一添作五还要大上数倍。
左边是一家酒楼,生意不红不火,但酒香浓郁。
右边是一家古玩斋,几位书生摇扇而出,随其他人一起驻足,好奇的望着我们的马队,最后被师父的题字所惊艳。
“走吧。”花戏雪道。
我在唐芊和小媛的搀扶下,小心坐下。
狐狸推着我往前,最后连轮椅带人一起抱上石阶。
厅堂明亮,正中开阖,阔大的柜台置于左边,上面文房四宝一一排开。
柜台后两座宽长的高大木槅,摆满了小盅、竹筒、以及用瓷盘盛着的各类花瓣和砂石。
地上铺着细致木板,光洁明亮,店里没有桌椅,柜台右面三丈处摆着一个纹理清晰的梨花案几,上置一个棋盘。
既雅致又大气,古韵色香,一点都不像个巫店。
但切切实实是个巫店,不说同行,哪怕懂得一两件巫器的人,踏入店门后瞧见那槅子上的摆设,便知道这家店是干什么的了。
小媛笑道:“小姐,好棒的摆设,以后你就是这里的掌柜了。”
是好棒,巫器药材全部都备妥了。
仅凭师父一人,远在千里之外,他办不到的。
我看向门外的马车队,丰叔已经坐回到马车里边了,青帘垂布,如山静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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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月色清和,山中鸟鸣,一个清瘦的小身影前前后后张罗:“吃晚饭了!”
“师公,晚饭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