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开口:要不你们改日再来吧,先生病了,不便会客了。要把荆言他们往外赶。
别,别走。冯老先生沙哑微弱的声音传来,空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不知是在挽留荆言他们,还是那个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中年男人只好作罢,遂了冯老先生的心愿。
你来了。冯老先生突然笑了,没头没尾的蹦出了这么句话。
老陈家的豆腐我都买好了,明后天咱把鸡吃完,汤就可以做豆腐了。
姜元喜走近床前查看老人的情况,老人见到姜元喜缓缓伸出满是皱纹黑斑的大手;月儿,咱们的老二要是男孩就叫冯睿。
要是女孩呀,要是女孩还叫冯睿。
不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要都像月儿你一样好看就好了。
显然是到了弥留之际。
姜元喜看到这一幕很难受,把荆言拉到一旁: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不是来查探花瓣的吗,怎么把好端端的老爷爷变成这个样子。
荆言见到姜元喜着急了,终于开口:他的大限早就该到了,正是因为花瓣的支撑才让他得以支撑到现在,可他等的爱人和孩子早就不在了,这些他早就知道,他只是选择性的忘记了,还一直苦苦等一个早就不在的人。
姜元喜有些不相信你说什么?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针对小小人类的问心术,我还是使得出来的。
所以从敲门开始,中年男人和冯老先生的内心早就被他看穿了,或者在这之前更早的时候。
那也不该是这样的啊。姜元喜只知道老人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他们的到访。
现在重要的是花瓣得在他离世的那一刻取出才是最安全的。
你说什么?姜元喜不敢相信这种时候荆言还能无情到这么冷静说如何如何取花瓣,心底油然而生反对,脑子里隐约的一些片段钻进脑海,同样的失望伤心,最终对荆言吼出一句: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漠无情?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姜元喜不想自己这一面被他们看见,小跑到外面。
过了十分钟,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提着急救箱敲门,中年男人给开了门。
张医生,你快给看看吧。
现在情况怎么样?
叫他也不理,就一直在说胡话。
张医生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进了屋子才发现屋子里还站了几个人,分别看了荆言、七弦一眼,上前查看冯老先生的情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向屋外走去。
尊上一直都是这样,他活了上万年,他不懂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唯一能让他动容的就是你的离世,在你出现之前,我听说尊上一直都是无情无爱的,直到你出现,尊上才变得有血有肉,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你,现在你让他去同情别人,对他来说真的不易。七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姜元喜身后。
姜元喜蹲在空地的角落,双手抱腿,脑袋耷拉在膝盖上,看似不在意,其实很认真的在听七弦所说的。
是啊,他活了上万年,早就麻木了,生老病死在他面前早已不算什么了,她强行让他共情人类,实在是她过分了。
抬起头,看天上的彩霞,轻轻飘了一句:是啊,过分了。
走进屋子,老人还在念着:大宝,可不要欺负你娘,你现在还太小,我打不了你,等你长得大了些,我就打你了。
鼻头又是一酸,努力收住眼泪,荆言说得对,现在重要的是花瓣。
花瓣怎么取?
现在取不了。
为什么?
他的执念太强了,他还在执着于和妻子走散的那一年,执着自己上街那天答应给妻子做的那道冯先生豆腐没做完。
那什么时候取?
到他的潜意识里,击溃最后一丝防线。
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