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径，跟随对方一同步入花林丛间的阁楼之内，客厅的案塌之上已备好了热茶，还未入口，蒸腾缭绕的香气儿就勾得人心痒难耐。

“不用客气，趁热可以驱寒。”女子淡淡一笑，自顾端起茶盏品了起来。

这秦雪的师尊虽然看似严厉，却并无高阶修灵师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威势，坐在其身侧，反倒给人一种恬静舒适之感。

“前辈，秦雪师姐的伤势可好些了？”一口气灌下香茶，只觉口齿生香浑身舒泰。

女子脸上挂着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淡淡瞥了雨尘一眼“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一些时日便好，你若不放心随时可去瞧瞧，我秦暮云也并非古板迂腐之人。”

“有暮云前辈照看，想来也是无碍。我就不去打扰她静养了。”雨尘微微点头，秦雪既已无碍，此事也算功德圆满了。

秦暮云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之色，这倒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不由认真地打量起雨尘来，在其目光掠过虚空灵海之时却突然定住了，眼中精芒大放“有意思，五行皆具的虚空灵海，也有好几百年没出现过了。你师从何派，师父叫什么？”

能看出自己修为境界并不稀奇，但对方的话语中自己的虚空灵海似乎并不简单。“尊师林远，晚辈自小与师父住在云来镇的小道观里，倒也没说过是何门派。说来惭愧，晚辈无端挨了一顿雷劈，然后灵海稀里糊涂自己就成型了，我也一直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林远么？十几年前颇有名气的星阵大师。越来越有意思了，秦暮云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绕有兴趣的道“小小年纪，非但开辟了灵海，五种灵力竟然完美融合直接跃到了灵海中期。真是好奇，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这前两日才突破，就到灵海中期了？前辈不是开玩笑吧。”雨尘一脸鄂然，这也太快了吧。

秦暮云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简直就是个楞头青，似乎什么也不知道。林远这师父也太不称职了，摇了摇头“确实到了灵海境中期，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啊!这又是为何？”雨尘摸了摸脑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性命之忧？

秦暮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你既救了小雪性命，我便同你说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免得稀里糊涂丢掉小命还不知何故。”

秦暮云眼眸深邃，嘴角似有笑意浮现“我也记不清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同你一般，那翩翩少年郎，以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五系灵脉成功开辟出了虚空灵海。

看似并无奇特之处，但其融合后的灵力却十分玄妙。

各种五行功法一学就会，完全不受属性限制。

凭着五行生克之道，同辈中人罕有敌手，修为更是一路高歌猛进，短短十几年时间，已臻至灵源境巅峰。

少年意气风发，只身前往神恩国、大寿国、妖神国，挑战各大派掌教，竟无一败绩，举世震惊。”

秦暮云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如酒入喉，面带苦色。

雨尘急忙起身，双手提壶，毕恭毕敬给对方续满香茶。

秦暮云微微一笑，继续道“年少总是轻狂，境外已无敌手，回到无量国之后更是逐一对各大道门发起挑战，不过却没人敢应战了。而后又将目标瞄准了圣城，那是天下道门的圣地，也可以说是天下最强者的聚集地。圣城之主倒是爽快，两人约定闭门切磋，无伦胜负皆不入第三人之耳。那一战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少年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雨尘眉间皱成了一团，心中疑惑不已“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这其中可有蹊跷？”

秦暮云脸上一抹冰冷的笑意浮现

“这少年体内的灵源，是由完整的五行之力融合后孕育而生，它可以直接将天地间的五行灵力转化为一种神奇的能量，这股能量也是少年屡战不败的依仗。

而圣地那些老不死的却想将这种能量据为己有，为自己所用。他们将少年引入事先设下的陷阱，将其活活炼死。再破开其虚空灵海，取走灵源，将其尸身抛入万兽渊，一代天骄就此陨落。而圣城之巅却因此多了一件道源圣器。”

听对方的口气，似乎与这位天才少年渊源颇深，不然也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尽。

没想到的是天下道门圣地行事竟也如此龌龊，以少年通天手段都难逃毒手，自己体内的虚空灵海一旦被人察觉，那简直就是小孩子手捧黄金过闹市，绝对的人财两空。

摇了摇头苦着脸骂道“为了一件圣器就要杀人夺源，这圣城行事着实令人不齿，与那魔族也相差无几了。”

“人心皆有贪欲，若是无限放大，那便是魔，道心魔性只在一念之间。所谓世人皆魔，皆由心生尔。”秦暮云幽幽地吐出一口气，似是叹尽了人间百态。

对方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不过雨尘心中还是有所不明，不由疑惑道“那魔族又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魔族也是人，不过是集权者以秘法沟通天外灵神获取力量，进而快速提升修为突破境界。但却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邪魔外道的方法，得不偿失。”秦暮云缓缓道来，对于魔族是满心不屑。

虽然不知是什么样的代价，但对自身必然有所损害，心念一转，脱口问道“那魔族灵师难道就不能自行修炼么？”

秦暮云微微点头“当然可以，资质普通的灵师修炼到灵海境，少说也要十余年，还要冒着失败殒命的风险。而得到灵神加持后，只需两三年时间便可开辟出灵海，几乎没有瓶颈。试问有几人能抵得住诱惑。”

“如此说来，那魔族灵师突破境界岂不是甩我道门好几条街？”雨尘心中哑然，这简直就是作弊啊。

“付出的代价越大，修为自然提升得越快。具体如何，那便不得而知了。不过魔族与我无量国征战数千年，也没讨到什么便宜。”秦暮云微微转头，再次将目光落在雨尘身上“尽问些没用的，你那虚空灵海一旦被心术不正之人察觉，必定先将你圈养起来，待你孕育出灵源再杀鸡取卵。”

雨尘心中咯噔一下，赶忙起身抱拳道“还请前辈教我。”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此间涉及本门机密。你让我如何信得过你？”秦暮云食指轻轻摩挲着茶盏，眼中意味难明。

雨尘洒然一笑“前辈多虑了，我若泄露贵派机密，前辈只需把我五行灵海的实情道出，那天下将难有我容身之处。”

“确实是这么个理，不过总觉得太便宜你了，这样我很吃亏。”秦暮云摇摇头，对这答案显然并不满意。

“还请前辈吩咐，晚辈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雨尘心中明了，好处哪能白拿。

秦暮云微微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你现在可办不到，就先欠着吧。”耳边话音未落，雨尘只觉眼前一花，对方的手指已然按在了自己的眉心处，意识短暂的空白之后，脑海中一股陌生的信息渐渐浮现出来。

“覆水真决总章我已亲授于你，个中玄妙自行领悟，切记不可外传。此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好生体会吧。”秦暮云收回手指，脸上挂着一抹难以言明的复杂神情缓缓走出阁楼。

覆水真决？暮云前辈再三嘱咐不可泄露的机密，必然十分不凡。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细细分辨脑海中的图文信息。

开篇文引便写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至柔者至坚，至坚者至柔……”

皱了皱眉，这应该说的是水系灵力的特性，但感觉有些绕。将整篇真决默读一遍，虽然并未全然吃透，但对其大致内容已了然于胸。

习真决，第一步便是要开启灵窍玄关。灵窍密布人体经络，不知凡几。无数代先人探索身中奥秘，所得甚微。即便如此，也足够后辈之人研习一生了。

按照脑海中的图文所述，这灵窍玄关存于灵魂与肉身交接的虚实之间，并非实体。须以水系灵力为引，交感相应方能开启，而灵窍玄关开启后便会吸取周身灵力填补空缺，很是容易分辨。

“灵魂什么玩意儿？搞不懂！交感相应？搞不懂。水系灵力，也不知体内这融合后的灵力是否合用。”雨尘皱了皱眉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虚空灵海中的能量导出，缓缓汇集于胸前的一处灵窍玄关，凝神等待观察其间变化。

随着灵力越积越多，胸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但并没有出现法决中所说的吸力感。

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经络的承受能力已经快到极限了，心念一动，导引着多余的灵力朝着另一处灵窍汇聚。

不多时，全身七十二处灵窍玄关所在位置皆已被灵力一一包裹，但周身灵窍除了有些酸麻胀痛外，并未出现吸力感。

轻轻一叹，看来想要开启这灵窍玄关绝非易事。

沉下心神，将注意力集中于灵窍处，细探之下，发现这流淌灵力的经络壁上竟有一个小鼓囊。只是这经络与鼓囊之间似有层无形的壁障，任凭盘旋在经络中的灵力如何挤压，却不得而入。当然也不是完全没用反应，灵力几番冲击下，这透明的壁障似是被撑开了极薄的一丝丝，要不是自己神魂感知力足够强悍几乎都发现不了。

“这也太慢了，莫非开个灵窍也要花上一年半载不成？”心里暗暗叹息，等这七十二灵窍全部开启，都他娘一把年纪了。难怪法决上说，若非资质机缘绝佳，终其一生也难以有所成就。

“不对，自己好像搞错了。”雨尘心念急转，这灵窍既然是处于虚实之间的存在，灵力冲击应该不受力才对。那为何会被撑开一丝丝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撑开灵窍的能量并非灵力，而是操控灵力的心念。

只是心念之力太过微弱根本不足以破开壁障，不过这神魂能量倒是与心念之力有些相似，或许可以代替一试。

说干就干！

脑海中，分出一缕神魂能量快速集中于灵窍壁障上方，随即猛的向下一沉。

神魂能量毫无阻碍的冲过经络，穿透身体，四散之后又缓缓聚集。

雨尘面色古怪，总有种搬起大山砸蚂蚁的感觉，关键是还没砸中。

“咦，有动静!”灵窍玄关处突如其来的吸力感，让雨尘心中狂喜不已。细探之下，灵窍处的壁障已然消失无踪，而原本聚集于灵窍玄关处的灵力如同找到的宣泄口，蜂拥灌至。

“成了!”这灵窍玄关不过豆粒儿大小，就如那经脉长河之中的细小漩涡。

而游走于经脉中的灵力皆不由自主地向其间汇聚，看似极小的灵窍玄关却犹如无底深渊一般，似乎怎么也灌不满。

这种状况倒是有些类似于虚空灵海一样的独立空间。如若灵窍全部开启，以自身的灵力储量必然难以满足，不过现在倒不着急将其喂饱。

有了一次的成功经验，接下来便好办多了。不就是搬大山砸蚂蚁么？反正这玩意儿会自行恢复，又不花玄晶，干就是了。

如摧枯拉朽般，在神魂能量的疯狂催压下，各处灵窍壁障纷纷破碎消散，直至七十二处灵窍玄关全部开启。

长时间的神魂消耗，除了脑袋有些昏沉之外，倒也并无太多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