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再拍一张,却感到身上人似乎失了力气倒在他的身上。
他想起来,她今天还穿着高跟鞋,在草坪上站着会不会不稳,可文明一脸惊恐,还有周围人不停地尖叫,他知道,她不是没有站稳。
救护车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因为林欢身份特殊,附近的警察局很快派人过来维持场面,齐宁坐着救护车一起离开,护士拦住他:“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弟弟。”齐宁忍着暴躁的脾气低声说道。
护士认出了林欢,却从来没听说过林欢竟然还有弟弟,随即让他上车一路前往医院。
路走了一半,仪器上仪器已经毫无生命体征,她的脸色也在慢慢变得灰白。
车外正是最阳光明媚的六月,车内是冰冷沉默的尸体。
“突发脑溢血,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到了医院,随车医生立马上前交涉,急救室内不断努力,可刚刚微笑鲜活的人终究活不过来。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已经停止。
文明开车过来后就看到他在手术室内一眼不错的看着她,这一幕着实有些吓人。
“齐宁。”文明开口,他以为他不会回他。
“你来了。”齐宁没看他说话:“过来,看她一眼吧,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冰冷的手术床上,林欢像是睡了过去,可发灰的脸色告诉所有人,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不要太伤心。”文明看着齐宁的指尖一下下帮林欢梳理着头发,不一会有些凌乱的头发就梳理地流畅,就在他们还在手术室内之时,已经有律师到了。
“齐先生,你好,我是林欢教授的律师。我姓谭,您可以喊我谭律师。”一个西装革履的律师走到手术室:“按照林欢教授的遗嘱,我们需要将她立即火葬,至于其他的,我将和您清晰交涉。”
“遗嘱?”齐宁从她的头发处抬头,鼻尖仿佛还萦绕着熟悉的香味,可惜若有若无,终将散去:“她竟然有遗嘱?”
一个大好年华平常连感冒都没有的健康人,竟然会立遗嘱?
林欢,你是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吗?
“是的,林教授是在两年以前找到了我立下遗嘱,当时的她身体好像出了一些问题。”谭律师拿出一沓病历:“林教授脑中神经似乎出了些问题。”
齐宁拿过那一沓厚厚的病历,从第一页开始,林欢的死亡并不是意外,早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有些问题。
人的大脑是人类几乎不太了解的区域,也是当今医学无法触及的高深领域,那就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支持着人的一生,可一旦出了问题,却难以修复。
火化场,齐宁等着骨灰,一旁的谭律师拿出遗嘱文件:“您是林教授的指定赠予人,因为没有法律所承认的亲属身份”
一阵凉风吹来,明明是六月,却寒彻入骨。
他曾喊她老师,也叫她姐姐,他认为这个世界上他们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他自私地认为她,因他而存在。
可为什么,他还在,她却消失了。
从老师到姐姐再到老师,就像一个循坏,他终究回到了原点。
他身处悬崖边峭,稍不小心就会坠入地狱,是她如同一抹纯净的光,突然到来,然后带他步入这个一直令人讨厌的世界,那个时候他喊她老师,讨厌她又依赖她。
他厌恶这个世界的所有,可愿意为了她伪装出一副他很正常的模样,那个时候他喊她姐姐,依赖中掺杂了太多喜欢。
他慢慢接受了这个世界的不完美,尝试着踏出只有她的世界,喜怒哀乐中也有了别人,那个时候他又喊她老师,喜欢她又为她骄傲。
可还是回到了原点,她走了,最后还是一个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他想要做些什么,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可还有她喜欢的东西。
她喜欢山顶的日出,喜欢沙漠的日落,喜欢大海的碧蓝壮阔,喜欢小溪的缓缓流动
喜欢满是人情味的世界,纵使有人性的黑暗面,却固执地觉得人性本善。
哪有什么善良,就连他,也是固执地相信,人性本恶。
他抱着骨灰回到家,就好像她还在她身边。
第二天他就把她葬了下去,来看她的人有很多,可他却不想来,仿佛不看就可以固执的认定,她还活着。
相机里的照片他打印出来放在手机上,放在钱包里,仿佛微笑的她永远存在,就在他旁边。
他重新走过那些他和她曾经出现的地方,想要将一切重新再来。
直至教授的电话打来,他问:“你不想为你姐姐做些什么吗?”
他能做些什么?可他还是开始了脑内神经的学习,曾经解剖尸体十分灵活的双手,也开始手起刀落的开颅。
他知道,这些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用,她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更知道,她喜欢他的这副模样。
那就一直伪装下去吧,直到他的死亡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