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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的身份_第二部

“那就好,太好了。我想知道,转账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我必须向您说明,”那位银行主管又继续说,“基于保密需要,这类转账,我们不能在电话里和身份不明的人进行概括确认。”

玛莉的估计是对的。杰森越来越明白她设计的圈套是什么道理。

“这个我知道,不过,刚才我已经告诉你的秘书了,我时间很赶。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离开巴黎了,我必须赶快把事情做好。”

“那么,我建议您到本行来一趟。”

“这我知道,”杰森说。整个对话的过程就和玛莉预估的一模一样,令他暗自庆幸,“我只是想先通知你,这样一来,等我到了银行,东西就都准备好了。请问你的办公室在哪里?”

“二楼,先生。最里面中间的那扇门。门口有位接待人员。”

“所以说,处理这个案子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我当然很乐意为您服务,不过,本行任何一位主管……”

“先生,你听着,”他故意装出美国人那种粗暴的口吻,“这可是几百万法郎的大数目!”

“那就由我来为您服务好了,伯恩先生。”

“好,太好了,”杰森把手指放在话筒挂钩上,开始十五秒计时,“你听着,现在是两点三十五分……”他按了两下挂钩,中断通讯,但还不至于切断电话,“喂?喂?”

“先生,我还在线上。”

“该死的电话!你听着,我会……”他又把挂钩按下去,这次飞快地连续按了三下。“喂?喂?”

“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电话号码?”

“总机?总机?”

“伯恩先生,麻烦……”

“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四秒,三秒,两秒,“等一下我再给你打电话。”说完,他把挂钩按下去,切断了电话。三秒钟之后,电话铃声响了,他立刻接起来,“他姓达马库尔,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面中间的那扇门。”

“我知道了。”玛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杰森又拨了一次银行号码,把铜板丢了进去。“我刚才和达马库尔先生打电话的时候,电话断线……”

“真不好意思,先生。”

“伯恩先生吗?”

“达马库尔先生?”

“是的,真的很抱歉,这么让您麻烦。您刚才好像在告诉我时间,是不是?”

“噢,没错。现在是两点三十分多一点。我三点之前就会到。”

“很期待和您见面,伯恩先生。”

这时候,杰森又把电话线打了个结,让话筒垂挂下来,然后走出电话亭,飞快地在人群里穿梭,直到一家商店门口的遮雨棚下。他向后转,站在那里等,眼睛盯着马路对面的银行。这时候,他忽然回想起苏黎世的另一家银行,回想起曾经响彻了班霍夫大道的警笛。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他们就会知道玛莉的预估究竟是对还是错。假如她是正确的,那么,马德莱娜街就听不到警笛声了。

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戴着一顶宽边帽,遮住了半边脸。她站在银行右门边墙上的公共电话前,把电话挂断。她打开手提包,取出一个小粉盒,假装检查脸上的妆,用粉盒上的镜子对着左边的脸,然后又移到右边的脸。后来,她似乎满意了,于是把粉盒放了回去,扣上手提包,从一整排出纳员窗口前经过,朝二楼后面走进去。走到中央写字台时,她停下来,拿起一支绑着细链的圆珠笔,随手拿了张丢在大理石台面上的表格,任意填上几个数字。距离她不到三米处有个小小的黄铜框门,两边是一整排木头栏杆,长度和整个大厅一样宽。栏杆和铜框门后面有几张普通职员的办公桌,再后面是几张主任秘书的办公桌——总共有五张。再后面的墙上有五扇门,一一对应着每一张秘书办公桌。中间那扇门上刻着金色的字。玛莉仔细看了一下,上面写着:

外汇部

首席副总裁

安东尼·达马库尔

此刻,那边随时都会有动静——如果她的估计是正确的,就会有动静。如果她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她就必须知道安东尼·达马库尔究竟长什么样子,这样一来,杰森才有办法去找他。杰森会去找他,把事情办好,但不是在银行里。

果然有动静了。那边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一切还是井井有条。坐在达马库尔办公室门口的那位秘书忽然抓起记事本,匆匆忙忙跑进办公室,大约三十秒后,她又出来了,并立刻拿起电话。她按了三个按键——那是内线——然后看着手上的记事本说了几句话。

两分钟后,达马库尔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那位副总裁出现在门口,仿佛这位高级主管交代的事情出乎意料地被耽搁了。他出来关切一下,那样看起来有点迫不及待。一个中年男性,那张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却被费心打扮得能年轻一点。他那头稀疏的黑发有烫过的痕迹,并且刻意梳向中间,遮住头顶的微禿。他的眼袋略微浮肿,显示他有长年喝上等红酒的习惯。他眼神冷冷的,看起来咄咄逼人,也许他是个严格的主管,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充满警觉。他疾言厉色地问了秘书一句,她在椅子上震了一下,看得出来正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接着,达马库尔又走回办公室,门没关,仿佛一只在笼子里张牙舞爪的老虎,笼子门却没关上。又过了一分钟,那位秘书不断瞄向右边,仿佛在等什么——仿佛有什么东西会出现。后来,她终于看到了,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仿佛如获大赦。

远远左边的墙上有一道电梯门,门板是两扇颜色深暗的木头。这时候,门上方的绿灯突然亮起来,显示有人在用电梯。过了一会儿了,电梯门开了,一个模样优雅的老人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只黑色的小盒子,大小和他的手掌差不多。玛莉一直看着那个盒子,心中一丝得意,却又有几分恐惧。她的推断是对的。机密档案柜在戒备森严的库房里,那个黑色小盒子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管理库房的通常都会是备受尊崇、刚正不阿的人,任何东西都必须先经过他们的签署核准才能出去。眼前这个老人正穿过一整排的办公桌中,走向达马库尔的办公室。

那位秘书连忙站起来,向那位高级主管致敬,毕恭毕敬地把他引进达马库尔的办公室,然后立刻走出来,把门关上。

玛莉低头看看手表,看着快速转动的秒针。她必须再多找一点线索。要是她能走进那扇铜框门,走到那位秘书桌前面看个清楚,那么,她很快就会得到他想要的线索了。如果她预料中的事情真的会发生,那么,现在随时就会发生。在转眼之间。

她开始朝那扇门走去,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提包,朝那位正在打电话的接待员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她用嘴形向那个一脸茫然的接待员示意,表示她要找达马库尔,然后就伸手打开铜框门。门一开,她立刻快步走了进去,那样子看起来像是瓦罗银行的客户,态度坚定,却不太聪明。

“对不起,小姐,”那位接待员用手按住话筒,匆匆忙忙对她说了几句法语,“请问有什么事吗?”

玛莉又念了一次达马库尔这个名字。此刻她的态度亲切多了,看起来像是一个和主管有约却迟到的客户、不想再麻烦他们这些其他原本就很忙的员工了。“我找达马库尔先生。我好像已经迟到了,我直接去找他的秘书好了。”她一边说,一边继续沿着走道走向秘书的办公桌。

“对不起,小姐,”接待员突然大声喊出来,“我要先通知……”

然而,电动打字机的嗡嗡声和四周的窃窃私语已经把她的声音盖住了,玛莉正逐渐靠近那个继母脸的秘书。这时,秘书忽然抬起头来看她,表情和那个接待员一样,一脸茫然。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麻烦一下,我要找达马库尔先生。”

“很抱歉,小姐,他现在在开会。您有预约吗?”

“噢,有,当然有。”说着,玛莉又打开了她的手提包。

秘书看看桌上那张打字的行程表。“这个时间好像没有任何客户。”

“噢,老天!”这位瓦罗银行的糊涂客户忽然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是明天,不是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接着,她转身快步走回那扇门。她已经看到她想要的东西了:最后一条线索。达马库尔秘书桌上的电话机上有个按键是亮着的,这意味着达马库尔正在打外线电话,而且是直接打出去、没有通过秘书先拨的电话。杰森·伯恩的账户附带了一个特殊的秘密指令,而且,这个指令不能让账户持有人知道。

杰森躲在遮雨棚下看着手表。再过十一分钟就到三点了。玛莉等下就会回到银行门口的公共电话前。她是他的眼线。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谜底随时都会揭晓。其实,说不定她早就知道了。

他慢慢走到商店的橱窗左边,眼睛还是盯着银行门口。店里有个店员对他笑了一下,这时候,他猛然想到应该尽量避人耳目。他掏出一包烟,点了一根,然后又看看手表。三点差八分。

接着,他看见他们了。看见他了。三个穿着入时的男人沿着马德莱娜街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不过,他们眼睛直视着前方,没有看到他。他们在人群中穿梭,一路超越缓慢的行人,他们从路人旁边挤过去的时候,还会很有礼貌地说声抱歉,不太像巴黎人的作风。杰森把注意力集中在中间那个人身上。是他,那个叫约翰的人。

给约翰打个信号,叫他到屋子里处理一下。我们等会再回来接他们。他还记得,当初在施特普代街的时候,那个瘦骨嶙峋、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曾说过这些话。约翰。他们把他从苏黎世派到这里。他见过杰森·伯恩。不过,这还有另一种含意。他们根本就没有他的照片。

那三个人已经走到银行门口。约翰和右边那个人走了进去,另一个留在门口。杰森往回走向电话亭。再过十分钟,他就给安东尼·达马库尔打最后一个电话。

他把手上的香烟丢在电话亭外,用脚踩熄,然后打开电话亭的门。

“你看!”他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在讲话。

杰森飞快地转身,紧张得屏住呼吸。那个人长着一张大众脸,满脸胡碴,伸手指着电话亭。杰森问:“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电话。电话坏了,电话线上打了一个结。”

“哦?谢谢你。我还是试试。多谢了。”

那个人耸耸肩,然后就走了。杰森走进电话亭,四分钟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那些硬币够打两个电话了。于是,他开始打第一个。

“瓦罗银行,你好。”

十秒钟后,达马库尔已经在线上了,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是你吗,伯恩先生?你不是说你正要到我的办公室来吗?”

“我的行程恐怕要改一下了。我明天一定会打电话给你。”这时候,隔着电话亭的玻璃,杰森看到一辆车飞快地转到路边,停在银行门口的马路对面。站在银行大门旁边的那个人朝开车的人点了个头。

“……您服务吗?”达马库尔正在问他。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问您,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我已经拿到您的账户资料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您过来。”

我想也是,伯恩想。他们拟定的计谋可以派上用场了。“听我说,今天下午我必须赶到伦敦去。我要搭一班定点往返班机,不过,明天就会回来。把东西都留在你的办公室里,可以吗?”

“您是说要去伦敦吗,先生?”

“我明天会打电话给你。现在我得赶快找辆出租车到奥利机场去。”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眼睛盯着银行大门。不到半分钟,约翰和他的伙伴们匆匆忙忙跑出来,和另外那个人说了几句,然后三个人就一起钻进等在一旁的车子里了。

那辆汽车原本是准备用来逃亡的,现在却还要先载那几个杀手去追捕猎物,赶到奥利机场。杰森暗自记下车牌号码,然后开始打第二个电话。如果银行里的公共电话没被人占用,玛莉不用等铃响就会立刻接起电话。果然是她。

“喂?”

“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很多。达马库尔就是你要找的人。”

12

他们在店里逛了一圈,穿梭徘徊在一座座展示柜中。不过,玛莉却一直在最前面那座宽宽的橱窗附近晃来晃去,眼睛一直盯着马德莱娜街对面那扇银行大门。

“我帮你挑了两条围巾。”杰森说。

“你真的不该买的,”玛莉说,“这里的东西贵得吓人。”

“已经快四点了,要是现在他还不出来,那大概要等到他下班了。”

“应该不会。如果他想去找什么人,他早就该出来了。但我们还不能确定。”

“听我的就对了。他那些同伙现在正在奥利机场,挨家挨户搜查每一班定点往返班机。他们不可能知道我是否在飞机上,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用什么名字。”

“他们全靠那个苏黎世来的人指认你。”

“那他找的是个黑发又跛脚的人,不是我。走吧,我们去银行吧。你把达马库尔指给我看。”

“我们不能进去,”玛莉摇摇头说,“天花板的摄影机是广角镜,要是他们看过苏黎世的录像带,他们就认得出你。”

“我现在是金发,又戴着眼镜,他们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也许他们会认出我。我去过,那个接待员,或者是他的秘书,她认得出我。”

“你是说他们整天都在里面搞什么阴谋活动吗?不太可能吧?”

“有很多理由会让他们想到去看录像带的,”说到这里,玛莉忽然停住了。她抓住杰森的手臂,眼睛盯着橱窗外面的银行,“他在那里!穿大衣那个,天鹅绒的衣领,他就是达马库尔。”

“在拉衣袖的那个吗?”

“就是他。”

“我知道了。待会儿旅馆见。”

“小心一点。你要非常非常小心。”

“那两条围巾,别忘了付钱。围巾在后面的柜台。”

杰森从店里跑到遮雨棚外,阳光猛然照在他脸上,他不禁皱起眉头。路上车水马龙,他拼命想找个可以过马路的空挡,但车子实在太多了,他根本过不去。达马库尔到路口向右转,悠然自在地慢慢走着,那副模样看起来不太像是急着要去找人,反而更像是一只羽毛微皱、向人炫耀的孔雀。

杰森追到路口,趁着绿灯过了马路,跟在那位银行主管后面。达马库尔在一座书报摊前停下来,买了一份晚报。杰森在一家体育用品店门口等他,后来,达马库尔继续往前走,杰森立刻又跟了上去。

前面有家酒吧,窗户里一片漆黑,大门是实心木的,门上有粗粗的把手。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个男人喝酒的地方,不过就算带女人进来,别的男人也不会啰唆什么。想跟这位安东尼·达马库尔私下谈谈,这地方倒是非常理想。杰森加快脚步,走到那位银行主管旁,然后放慢脚步,开口跟他说话。他用那种怪怪的英国腔跟他语,就是他刚才在电话里的那种腔调。

“您好,先生,我想您是达马库尔先生吧?我应该没认错吧,对不对?”

银行主管愣住了,停下脚步,那双冷冷的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他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孔雀整个缩进了那件精致的手工大衣里。“你是伯恩?”他嗫嚅地说。

“你那些朋友现在一定是头昏脑涨了。如果你给的情报是假的,他们大概会跑遍整个奥利机场,一头雾水。弄不好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