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白宫地底四十五米深处的战情室此刻忙成一片。许多块平板等离子显示屏上显示着不同精度的南也门地区卫星照片,有的只是概览,有的显示出了具体的地形标志物,有的把盖代镇附近一带的地形地貌巨细无遗地拍摄了出来。其他的显示屏上则通过3d动画呈现出目标地区的情况,以及四架“支奴干”直升机的飞行进度。
在场的人和老头子上次遭到攻击时的与会者差不多:总统、五角大楼的情报主管卢瑟·拉瓦列、国防部长哈利迪、国家安全顾问,还有来自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冈达尔森。没来的人只有一个:乔恩·米勒。
“再过十分钟就能抵达目标。”老头子说道。他戴着耳机,可以收听到多尔夫队长使用的加密通讯网络。
“请再告诉我一遍,突击队都配备了哪些武器?”坐在总统左手边的哈利迪部长慢吞吞地问道。
“这四架‘支奴干’是麦克唐纳·道格拉斯公司专门为我们改装的,”老头子的语气很平和,“事实上较之于普通的‘支奴干’直升机,它们和麦道制造的‘阿帕奇’攻击直升机更为相似。和‘阿帕奇’一样,它们配备了目标捕获指示瞄准具和激光测距目标指示器。我们的‘支奴干’能够抵御二十三毫米以下口径的枪弹。至于攻击武器嘛,它们配备着一整套‘地狱火’反坦克导弹、三部三十毫米口径的m230链式机炮,还有十二发用m261型十九管火箭发射器发射的‘九头蛇70’航空火箭弹。这种火箭弹配备的是单一式战斗部,装有触发引信或遥控设定的多用途引信。”
总统发出的笑声似乎太响亮了些。“巴德,说得这么详细,就算是你也应该满意了。”
“不好意思,局长,我还是没弄明白,”哈利迪仍旧不依不饶,“我觉得很不解。你并没有提到中情局总部出现的严重安全漏洞。”
“什么漏洞?”总统显得很困惑,随即怒气冲冲地涨红了脸。“巴德说的是怎么回事?”
“我们遭到了电脑病毒的攻击,”中情局局长心平气和地说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局内it部门的人让我们放心,中情局的核心主机并没有被侵入。我们的‘哨兵’防火墙确保了这一点。现在it部门的人正在彻底地扫描系统,查杀病毒。”
“局长,假如我是你,”哈利迪部长紧追不放,“我绝对不会把危及整个部门安全的电子攻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要知道,那帮该死的恐怖分子正紧盯着我们呢。”
拉瓦列的确是个忠心的随从,他马上就接过了质问的话头。“局长,你刚才说你们局的人正在查杀病毒,但这并不能改变事实啊。你的部门的确遭到了电子攻击。”
“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中情局局长说,“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相信我好了。”
“但是,”拉瓦列接着说道,“来自外部的电子攻击——”
“攻击并非来自外部。”中情局局长用凌厉的眼神死死盯着五角大楼的情报主管。“多亏了我的副手马丁·林德罗斯的缜密侦察,我们发现这次攻击留下的电子踪迹指向了一名内奸——现已死亡的蒂姆·海特纳。他的最后一个行动就是以‘破解’‘杜贾’组织的加密文件为掩护,把病毒植入我们的电脑系统。这个所谓的加密文件其实是用二进制编写的病毒——发动本次攻击的元凶。”
老头子把目光转向了总统。“各位,咱们还是继续关注眼下的重要事务吧。”我还得再忍受多少次徒劳的攻击,总统才会出面制止这两个家伙?他恼怒地想道。
随着多块显示屏上画面的闪动,战情室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都觉得嘴巴发干,每双眼睛都紧盯着等离子显示屏上显示出的行动进度——中情局的四架“支奴干”直升机正在山地上空飞行。显示屏上的画面看着就像是电视游戏,但只要双方一开始交火,战争与游戏之间的所有相似之处都会荡然无存。
“他们已飞过最西边的一道干河谷,”中情局局长报告说,“现在他们和‘杜贾’组织的设施之间只隔着一道不高的山脉,准备从西南方向的那个山口飞过去。他们将以双机编队发起攻击。”
“我们碰到了rf。”马林·多尔夫向中情局局长报告说。他指的是辐射雾,这种奇怪的天气现象有时会在清晨或夜间出现。如果湿度相对较大的空气层被高处的干燥空气压制在接近地面的高度,就会在地表的辐射冷却效应下产生辐射雾。
“你能看到目标吗?”他耳中响起了中情局局长微弱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金属般的感觉。
“看不见,长官。我们准备飞近点再作仔细观察,不过另两架‘支奴干’会拖后一些,保持防御队形。”多尔夫转向劳里征询意见,看到他点了点头。“诺里斯,”他对左翼那架直升机上的飞行员说道,“降低高度。”
他看着那架“支奴干”从旁边俯冲下去,飞转的旋翼驱散了辐射雾的雾气。
“在那儿!”劳里大声喊道。
多尔夫看到了一群持枪的男子,估计有六个人。那帮人惊愕地抬起了头,多尔夫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发现远处有一片低矮的地堡式建筑。那些房子看上去很像是恐怖分子的训练营,不过“杜贾”组织肯定会把自己的基地伪装成这种模样。
低空飞行的那架“支奴干”上的m230链式机炮开火了。三十毫米口径的炮弹打得地面尘土飞扬,几个敌人应声倒下。剩下的人开了几枪,四散逃开后再次举枪还击,紧接着就尽数被撂倒在地。
“咱们上!”多尔夫冲着麦克风喊道。“建筑群就在正前方半公里处。”“支奴干”直升机开始向下俯冲。多尔夫听到旋翼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另外两架“支奴干”也从拖后的防御位置上飞了过来。
“‘地狱火’准备!”他喊道。“等我的信号,各机分别发射一枚导弹。”敌方建筑物的墙壁即便修得再坚固,也无法抵御从不同角度射来的导弹。
他能看到另外三架直升机对目标形成了合围之势。“听我的命令,”多尔夫大吼,“发射!”
四枚“地狱火”导弹从“支奴干”直升机的挂架上飞射而出。它们循着激光制导的指引径直飞向建筑群,在几秒钟之内相继爆炸。巨大的火球从地面腾空而起,爆炸的冲击波震得直升机都在微微晃动,只见目标上方冒出了一股股黑色的浓烟。
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
飞往华盛顿的航班即将从阿塔图尔克国际机场起飞,排队等候登机的莎拉雅·穆尔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自从和伯恩分头行动后她一直在琢磨着中情局总部的情况。伯恩说得没错:假扮林德罗斯的家伙已经占据了极有利的地位。但此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打入中情局内部?难道是想刺探情报?莎拉雅不这么认为。法迪聪明得很,他肯定知道自己的人无法把情报偷偷带出中情局滴水不漏的安检系统。冒牌货打入中情局只有一个原因:干扰“堤丰”行动部试图阻止“杜贾”的努力。在莎拉雅看来这是个进攻性的计划——积极地散布虚假的情报。如果中情局的人都在徒劳无功地追踪假线索,那么法迪和他的手下就可以偷偷地潜入美国境内。这是一种经典的误导手法,是变戏法的人最古老的花招。但它往往也最有效。
莎拉雅知道伯恩说过不能直接去找老头子,但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和安妮·赫尔德取得联系。无论什么事她都可以和安妮说,安妮会设法把情况转告老头子,并且不让其他任何人知晓。这样一来就可以有效地截断内奸获取消息的途径,无论此人是谁。
莎拉雅跟着排队的人向前走去,已经开始登机了。她又考虑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随即拨通了安妮的私人电话号码。铃声响了又响,她不知不觉间暗自祈祷起来,盼着安妮能赶快接听。她不敢在语音信箱里留言,连让安妮回电的简短口讯都不敢留。铃声响到第七次的时候,安妮终于接起了电话。
“安妮,感谢上帝,”队伍现在移动得很快,“我是莎拉雅。你听好了,我没时间多说。我正在返回华盛顿的路上。你先别说话,听我把事情讲完。我发现伯恩从埃塞俄比亚救回来的马丁·林德罗斯是个冒牌货。”
“冒牌货?”
“没错。”
“这根本不可能啊!”
“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
“莎拉雅,我不知道你在那边碰到了什么事,不过你相信我,林德罗斯就是林德罗斯。他连视网膜扫描都通过了。”
“听我说完。这个家伙——不管他是什么人——在为法迪效力。他被安插在中情局是为了故布疑阵,不让我们追踪到‘杜贾’组织。安妮,你得把情况告诉老头子。”
“我算是明白了,你肯定是疯了。我要是跟老头子说林德罗斯是个冒牌货,他不把我送进疯人院才怪。”
莎拉雅就快走到登机闸口了,没时间再多说。“安妮,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得想办法说服他。”
“没有证据怎么说服他啊?”安妮说道,“哪怕有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可以。”
“但我没——”
“我拿着笔呢,把你的航班信息告诉我。我直接到机场来和你碰头。我们可以在回总部的路上想想办法。”
莎拉雅把航班号和抵达时间告诉了安妮。她朝站在登机闸口的乘务员点点头,把登机牌递了过去。
“谢谢你,安妮,我就知道你能帮上忙。”
不知从何处飞来了几枚“响尾蛇”导弹。
“在我们的右翼!”多尔夫大吼,不过“支奴干”的机舱内已经响起了尖厉的警报声。他眼看着一枚导弹直接命中了飞得最低的那架“支奴干”,只见直升机炸成了一团火球,立刻被建筑物残骸上空升起的浓烟吞没。第二架直升机正准备采取规避机动,机尾就被导弹击中了。飞机的整个后半部分顿时被炸飞;机身其余的部分往旁边一栽,打着旋坠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多尔夫暂时忘掉了剩下的另一架直升机;他得集中精力先保住自己的这架。开始进行第一次规避机动的直升机猛然一斜,多尔夫摇摇晃晃地朝飞行员走去。
“队长,飞向我们的导弹已锁定目标,”飞行员说道,“它紧咬着我们的尾巴。”他猛力拉动摇晃着操纵杆,“支奴干”直升机在空中忽而翻筋斗,忽而俯冲向下,剧烈的机动晃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继续这么飞,”多尔夫说道,他朝军械官做了个手势,“给我遥控设定一枚火箭弹上的多用途引信,延时五秒。”
军械官睁大了眼睛。“队长,这个时间有点太短了。爆炸可能会波及我们。”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多尔夫说道,“算是吧。”
军械官设定引信时多尔夫朝舷窗外望了一眼。就在离他们不到一百米处,另一枚“响尾蛇”命中了目标,在直升机的机身中部轰然爆炸。第三架“支奴干”像石块一样坠了下去。现在只剩下他们了。
“队长,导弹越来越近了,”飞行员说,“这个飞法坚持不了多久。”
运气好的话,你就用不着再这么飞了,多尔夫心想。“我发信号的时候把飞机往左拐,然后向下俯冲,动作越陡越好。明白了吗?”
飞行员点了点头。“收到,队长。”
“手稳住。”多尔夫又对他说了一句。他已经能听到急追而来的“响尾蛇”导弹破空飞行时发出的尖啸。他们没多少时间了。
军械官朝多尔夫点了点头。“设定好了,队长。”
“发射吧。”多尔夫说道。
“九头蛇70”火箭弹射出时发出了“啾”的一声轻响。多尔夫开始读秒:“一,二。”紧接着他往飞行员的肩上一拍,喝道:“走!”
直升机立刻向左侧急闪,随即俯冲而下。地面飞快地向他们扑来,这时火箭弹也轰然引爆了。爆炸的冲击力把直升机里的所有人都甩向了右前方。尽管“支奴干”的机身外镶着装甲,多尔夫仍然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这就是诱饵,那枚“响尾蛇”——它是采取热寻制导模式的空对空导弹——径直飞向了热量最集中的地面,把自己炸得粉碎。
飞行员猛力拉动操纵杆要从俯冲状态改平,“支奴干”机身颤抖着并未及时作出反应,然后像一枚钟摆似的终于恢复到了平飞状态。
“干得漂亮,”多尔夫捏了捏飞行员的肩膀,“大家都没事吧?”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队员们或是点头,或是竖起了大拇指。“好,现在咱们就去找击落战友的敌机算账。”
莎拉雅动身去机场之后伯恩就开始制订计划。他要找到内西姆·哈图恩(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的雇主),并从此人口中问出情况。据叶夫根尼说哈图恩的地盘在苏丹艾哈迈德区,那儿离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有点远。
伯恩几乎已筋疲力尽。尽管他竭力不让自己去想,但法迪捅的那一刀的确让他元气大损,和马修·勒纳的肉搏又让他伤上加伤。他知道以现在的这种状态去找内西姆·哈图恩简直是愚不可及,甚至有可能让自己白白送命。
因此他打算去找一位“阿查卜”。严格说来,这些用传统草药治病的医生主要集中在摩洛哥,不过土耳其境内千差万别的小气候孕育着超过一千一百种的植物,因此在伊斯坦布尔的众多药店之中,找到一家由精通植物药学的摩洛哥人开的店也毫不奇怪。
伯恩漫步街头,不时向路人和商店老板打听几句,四十五分钟之后终于找到了这么一家药店。它坐落在闹哄哄的市场中央,小小的门脸上有几扇沾满尘土的窄窗,样子颇为破败。
店里的阿查卜坐在凳子上,正用杵臼把草药研成碎末。伯恩走上前去时他抬起了头,一双直淌眼水的眼睛看起来有点近视。
药店里弥漫着一股几乎让人窒息的浓烈气味。全然陌生的刺鼻气味来自各种晒干的药草、茎秆、菌菇、叶片、种子、花瓣,等等。墙壁从上到下都打着木制的抽屉和格架,草药医生五花八门的货物就存放在里头。房间里飘荡着长年累月的研磨产生的呛人粉尘,让透进蒙尘窗口的些许阳光显得愈发黯淡。
“你好,”阿查卜用摩洛哥口音的土耳其语招呼道,“有什么需要吗?”
伯恩并没有回答。他脱掉了衬衣,露出身上绑着绷带的伤口、青紫的瘀痕,还有一道道血迹已干的划伤。
阿查卜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勾了勾。他个子很小,消瘦得几近枯槁,皮肤黝黑粗糙,显然曾在沙漠中常年居住。“请你走近点。”
伯恩照办了。
草药医生那双满是眼水的眼睛慢慢地眨了眨。“你想怎么治呢?”
“只要能让我继续奔波就行。”伯恩说的也是带摩洛哥口音的土耳其语。
阿查卜站起身朝抽屉走去,从里面抓了一把看起来有点像山羊毛的草药。“这是千层塔,采自中国北方的一种稀有蕨类植物。”他坐到凳子上,把杵臼放到一边,随即将晒干的千层塔撕成小段。“信不信由你,你需要的一切都在这里面。这种蕨类植物能抑制住令人虚弱无力的炎症。与此同时,它还能大大提高思维的敏锐程度。”
他转过身拎起坐在火头上的水壶,往一只铜茶壶里倒了些将沸未沸的热水。接着他把撕碎的蕨类植物丢进茶壶,又倒了点水,盖上盖子后把茶壶搁在杵臼的旁边。
伯恩穿上衬衣系好纽扣,找了张木头凳子坐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气氛还算友好。他们在沉默中等着壶中的草药“茶”泡出药汁。阿查卜那双直淌眼水的眼睛虽然有点近视,但还是看清了伯恩脸上的每一处特征。“你是谁?”
伯恩答道:“我也不知道。”
“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草药泡好了。阿查卜伸出长长的手指拿起茶壶,算准分量往杯子里倒了些茶汁。茶色又浓又黑,毫不透光,散发着一股沼泽般的怪味。
“喝吧,”他递过杯子,“请全部喝完,一口气。”
药的味道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但伯恩还是把它喝得一滴不剩。
“不出一个小时你就能感到体力有所恢复,思维也会变得更活跃,”草药医生说道,“这种状态可以持续几天时间。”
伯恩起身向他致谢,付了草药的钱。他出门又回到市场,先在一家服装店里买了全套的土耳其服装,包括脚上穿的薄底便鞋。店老板给他指了返回独立大街的路,说那地方就在苏丹艾哈迈德区的金角湾对面。伯恩在独立大街上找了家卖戏剧用品的商店,挑了一副假胡子和小金属罐装的化妆胶水。他对着店内的镜子把假胡子粘到了脸上。
然后他仔细查看了店里出售的其他商品,买了几样用得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破破烂烂的二手皮质小背包。买东西的时候他心里始终怒火难抑,总是想着魏因特罗布和法迪对他干的事。伯恩的敌人悄然潜入了他的头脑,不着痕迹地影响着他的思维,干扰着他做出的决定。魏因特罗布当时占据着真正的桑德兰医生的诊所,这件事法迪是怎么办到的?
他掏出手机查到桑德兰医生的电话号码,在七位号码前加拨了国际长途的区号。这时候诊所还没开门,不过电话中的语音提示有三个选择:预约门诊、查询桑德兰医生的上班时间,或是查询从华盛顿、马里兰州或弗吉尼亚州前往诊所的路径。伯恩想查的当然是第二项。语音提示告诉他桑德兰医生的上班时间是周一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以及周三到周五的同一时段。替他预约门诊的人是谁?
伯恩的发际冒出了汗水,心狂跳不已。法迪的手下怎么会知道他要把法迪带出拘留室?莎拉雅当时给蒂姆·海特纳打了电话,因此伯恩才会怀疑他是内奸。但海特纳并不是。谁能够听到中情局内网手机的通话?除了那个内奸,又有谁会去偷听?此人肯定也就是替伯恩在桑德兰医生不上班的那一天定下预约的人。
安妮·赫尔德!
天哪,基督在上,他心想。竟然是老头子的得力助手。怎么可能呢?然而,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最近发生的。要向法迪提供中情局内部的核心机密,谁还能比安妮·赫尔德更合适?
他的手指飞速拨动着手机,得赶在莎拉雅登机之前警告她。但电话一接通就转到了语音信箱,她的手机已经关掉了。莎拉雅已登上飞机,她即将飞往华盛顿,飞往灾难。
他只好留了言,告诉她中情局里的内奸是安妮·赫尔德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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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进来吧,”中情局局长朝站在他私人圣地门口的卡里姆招了招手,“幸好安妮及时找到了你。”
局长巨大的办公桌前摆着一张椅子,卡里姆穿过房间朝那儿走去。长长的路让他想起了贝都因人的叛徒临死前必须走过的那条通道,行经此处时路两旁的投石者会向他发起夹攻。如果叛徒能活着走到通道的尽头,就能得到速死的宽待;如果他没走完就被石块击倒,则会被丢进沙漠任由秃鹫啄食。
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杜贾”在南也门的核设施已被彻底摧毁,但袭击行动中也牺牲了许多人。自从消息传回中情局之后,总部的整栋大楼里都充斥着一种既欢欣又哀痛的奇特气氛。中情局局长与多尔夫队长取得了联系。发动袭击后活着回来的,只有多尔夫和他那架直升机上的“天蝎”队员和几名海军。行动中伤亡很多——坠毁的三架“支奴干”上满载着海军突击队与中情局“天蝎”小队的队员。有两架苏制米格战斗机守卫着那座核设施,机上还配备了“响尾蛇”空对空导弹。目标被摧毁之后,多尔夫乘坐的直升机把两架战斗机都击落了。
卡里姆坐了下来。每次坐到这把椅子上他的神经总是绷得很紧。“长官,我知道这次咱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针对‘杜贾’的行动毕竟已大获全胜,您为什么还如此郁郁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