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到薄喻光想要回顾过往的时候,才可悲地发现,这五年里,除了跟程明歌共同出席公开场合的记忆,薄喻光的脑子里几乎没有程明歌在别墅的记忆,唯一有的几个片段,还都是跟程明歌一起坐在餐桌上用餐的时候。
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夫妻却活得跟一对陌生人一样,薄喻光忍不住摇了摇头,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画框背后的螺丝已经固定好多年了,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多少有些生锈。薄喻光担心自己用力过猛,蹭花了正面的油画,所以拿着螺丝刀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转动,那样精细的动作和认真的态度,仿佛再多用分毫的力气,这幅油画就会碎成记忆中的碎片。
可以了。
薄喻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只剩下内框的油画递给程明歌。
把上面的钉子拆了。
程明歌并没有伸手接过那幅画,而是让薄喻光继续拆。
明歌,你真的要把这幅画拆了?薄喻光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画,又看了一眼扶着腰,端坐在椅子上的程明歌,迟疑地又问了一遍。
薄喻光,你现在装什么好人?当年我小产的时候不闻不问,我每天在别墅里活得像个幽灵一样,就连佣人都知道问我一声好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快离婚了,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演这些无谓的戏码?
程明歌看着这个一脸忧郁的薄喻光,虽然有些觉得奇怪,但更多的却是嘲讽。
我忘了,当年我小产的时候,你正忙着飞国外,安慰程栗苏呢。根本就没时间去顾及我的感受,那你现在又是何必呢?就因为我要拆掉一幅五年前的画,你就要反反复复地问我两三次?
你之前不是还昭告天下,说我抄袭了程栗苏吗?怎么,现在也准备故技重施?
语带嘲讽的程明歌心里憋了太多的火,看着跟自己示弱服软的薄喻光,她心里更是觉得恶心,盛怒之下,甚至一不小心暴露了不该暴露的。
我什么时候说你抄袭栗苏了?
薄喻光听前面那段还觉得十分愧疚,但是最后这一句,他却是听得一头雾水。诚然,他看过程栗苏和程明歌两个人的画作,但他却从来没有觉得程明歌抄袭了程栗苏的作品,现在程明歌说他曾经昭告天下,说她抄袭了程栗苏,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有那么个时候吧。
程明歌被薄喻光这么一说,才发现她差点说漏了嘴,便干脆歇了这个话题,转而督促薄喻光赶紧把钉子拆了。
我听说你准备去告那家公司。
薄喻光倒是没有在意程明歌的话,他一心担心自己一旦拆完钉子,程明歌就会让他走,所以索性开始没话找话,仿佛只要程明歌能跟他搭上话,他就不会被扫地出门似的。
不劳薄氏律师团的大架,启明可以处理。
程明歌可不想让薄喻光掺和进来,哪怕薄喻光是一片真心,可是薄喻光的后面还有程栗苏,还有岳霜,原本侵权官司就不是很好大,要是再有程栗苏和岳霜从中报信,恐怕这个官司打起来就真的没完了。
如果有用得上薄氏的地方,可以尽管跟我说。
哪怕放慢了速度,可钉子总归是会拆完的。
应该不会有了。
程明歌从画布的夹层里,抽出了三张手稿,她看着纸张上泛黄的痕迹,鼻子一酸,差点就掉了眼泪。她以为这些手稿,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了。
这是她在结婚之后,准备设计给以后她和薄喻光孩子的玩具手稿。
那个时候的程明歌跟薄喻光结婚之后满心欢喜,虽然还没有怀孕的迹象,但是程明歌却一直满怀希望,但老天爷给了她实现愿望的土壤,却没能给她提前预警。
在程明歌小产之后,她就把这些手稿封存在油画布里,她想着,只要她不说,那么这个秘密就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她就可以保留下那个孩子在这个世上唯一留下的一点念想,不用担心程栗苏会突然出现,再一次毁掉这些东西。
这么多年,程明歌一直不愿意去触碰这些手稿,但如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许就像师兄说的那样,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一点启示。
老天爷想告诉她,五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她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