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悬,李信与张开骑马出门,前往小舅家。
小舅家在镇子西郊,阳关河的西岸,背依大前山山脚修建两排宅院。
大前山北边山脚下是赵家庄,南边山脉延伸通向鱼儿沟、吊沟,故而突出部一样的大前山山势极为平缓,开垦出大片的梯田。
小舅家门前有破旧的上马石、拴马石,李信见了脑海中唤醒相关记忆碎片,原主幼年时生活在这里,最受外爷喜爱。
后两个舅舅分家,继承第四级左更军爵的大舅在外另建宅院,小舅继承老院,似乎小舅服役时伤了身体,成婚近二十年没有子嗣,因而有第二级元戎士军爵,并在乡寺中做小吏。
小舅还是原主记忆中的清瘦体形,长脸小胡子,双目狭长而冷漠,实乃原主童年、少年时的噩梦人物。
就连小舅的口音也不同于阳关,可能是常年服役的经历,小舅的口音更为标准,接住张开、李信递来的两串粽子:“你们也不嫌麻烦,赵家也给了我五串,一会儿拿四串帮我送到韩忠家,初九他娘家。”
张开口吻无奈:“嗯,怎不见二娘?”
“去镇子里买鸡了。”
小舅侧头看李信:“忙完鱼儿沟的事情,和你娘来我这吃饭。明天是集会日,我在牛市看看,有好羊就买一头,找个时间几家聚一聚。”
“好。”
言多必失,李信表现的有些沉闷。
小舅呵呵做笑下巴一扬:“等初九回来咱们一起喝喝酒。”
李信还是一本正经应下,小舅豁然一笑:“看来这四年没少学东西,去忙吧。”
出了小舅家,李信、张开又驱马前往间隔不远正对着北街西桥的韩忠家,这拜访顺序早已定好,充分考虑了各家的实际状况。
给了小舅家两串粽子及一匹蓝花青丝布,现在带着小舅家的粽子又去表舅韩忠家,送上三串粽子及原主准备的两匹丝绸,一匹青绢,一匹绿绢。
韩忠中等身材一脸福相,有韩家特有的圆溜溜桃花眼、双眼皮,说话和和气气的有些过分,有些不似长辈。主动询问李信许多县城、郡城服役时的见闻,待李信拘谨回答后,韩忠一副认同模样,不是说‘就是’,就是说‘就是就是’。
完全看不出韩忠的喜怒,更不知道他的情绪波动。
难怪打拼半生,能攒下这份庞大家业。
不出预料,韩忠收下三串粽子及两匹绢后,又另取出一串五个粽子,让张开、李信帮着往韩初九娘那里送一串。
韩初九娘住在北街石桥边,就在韩忠家门对面,两家却不再走动。
如同跑任务流程,李信分析着每一环节的用意。
韩初九娘住在石桥边上的石楼里,这房子没有院墙,前后相连……后面是一座水磨坊,镇子里谁家要磨面,要么人畜推磨,再要么来这里水力磨面。
水磨坊,就是一座摇钱树。
牵马过桥时,见周围无人,张开主动解释:“二舅家在南街桥边新修了一座磨坊,请的是郡里的大匠,每日能磨面七八石。还能借着水力和面、压面,大舅家磨坊生意大不如前。两家这仇算是解不开了,你以后别提这话,免得初九、十三闹脾气。”
李信微微颔首,张开又说:“粮食生意这两年不好做,二舅家已到了尽头,上又上不去,下的话就得破家,其实也就表面风光。才想着建新磨坊,做油炸干面这一类的干粮生意。”
过了桥,两人不再言语,张开上前敲门咚咚作响,里面传来脆生生的女童声音:“谁呀?”
“是我,小七开门。”
门闩被拉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童探头,韩家风格的双眼皮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灵动,张嘴可见乳牙脱落扫一眼张开,狐疑打量李信并不怕生:“哥,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