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洪昌一早上阴着脸带人来到赵家庄检阅死者,被陌生游骑杀死的死者。
首先是军爵左更的赵辽妻子古青,本是一位鲜丽、活泼的新婚妻子,是赵辽去岁年末时迎娶来的妻子,出自武都郡陇南县。
参与过当年婚礼,自己妻子与古青也有交情,可现在古青尸体就摆在面前,至死双手都捂在略略鼓起的小腹上,而一枚三棱箭簇刺穿她的细长脖颈。
还有两具死尸,一个是特意安排照料古青起居的老嬷嬷,身中两箭从背后射击,箭簇透胸扎出,应该是遇袭,或逃跑时被追杀。
另一具死者是个中年男子,是赵家晒药的族人,依旧呈现怒容,被三支箭射中胸腹,系脏器出血而死。
“近来赵家可有与人结怨?”
行凶游骑规划严密,已追不上了,也无目击者。
任洪昌先询问赵家最近的经历,作为旁观者他也知道赵家有许多说不清楚的仇敌。
流星陨铁落在赵家菜园里,吓死赵家老太太,为保住这块珍贵的陨铁,赵辽的弟弟赵平携带陨铁出逃,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陨铁这种天外之铁本身质地精良、优异,据说有辟邪、诛杀鬼神的效果。
直接让赵平携带陨铁出逃,大大的得罪了县寺、郡府的官吏,赵家如此不识时务,本就该给予处置。
东都政变、施行党锢这样的大风暴席卷而来,凉州官吏或出逃或辞官避嫌。
有怀恨在心的官吏派遣仆从来杀人出气,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任洪昌所问,瘸一腿的赵龙摇头:“不曾与人结仇。”
他紧跟着说:“亭长,近来几日内客旅东归,因仇多生凶杀案件。先有高家庄遇袭三人被杀枭首,连累羽林骑士一死一伤。现在又有我赵家庄遭殃,老夫以为当召集乡勇以自固。”
他儿子赵辽也面容沉肃,眉宇桀骜之色升腾:“亭长,若有凶犯线索,赵某愿穷尽性命,也要诛杀贼犯!”
任洪昌颔首应下:“本官治内连连生出如此多的凶案,系本官督管不利。待县寺新官上任,本官有辞官之意。但今后本官在任一日,必竭尽所能。”
说话间,就有青年亭卒飞马来报,疾奔到任洪昌身边侧耳低声:“亭长,张市正妻子杜氏溺死河中。”
“哪里溺死?”
“在西河、赵家庄河交汇处,是被桥柱阻住,已拖到岸上。”
任洪昌脸色已无什么变化,引领亭卒向交汇处赶去,赵辽纵马持枪领八个赵家青年骑士也紧步跟上。
阳关河有两处交汇处,第一处是西边河滩村水、赵家庄水汇流形成的主干,流淌三四里后又会有东边青狼滩水汇入。
昨夜半夜麻子山、鹿角山一带及深处有雨,今日一早河水上涨显得浑浊、汹涌。
杜氏溺死处的木桥已经腐朽坍塌只留下水下部分木柱,远近镇民听闻后也都赶到这里,几个早上见过杜氏的镇民也录了口供。
很快张仲继从乡寺赶来,整个人是木然的。
从不饮酒的他突然想喝酒,直到他的属吏给他带来一坛酒后,他喝了几口才觉得胸腔中的心脏在跳动,自己还活着。
长呼浊气,张仲继开口:“事情已经明了,她一早去北街西桥下洗衣服,她本就有晕眩体虚的病征,可能突然起身时目眩眼黑栽落河水里。河水暴涨,她一时不慎没站稳就被冲走,随即溺水。”
任洪昌追问:“张市正,杜氏真有体虚晕眩之症状?”
“已患病数年,是左右邻里皆知的事情。”
张仲继回答时神情悲怆,常年未孕,给了杜氏很大的精神压力,茶饭不思以至于体态清瘦、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