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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碲

长泽先前收敛了意识,但他再次清醒时,却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

他一睁眼,便看见黑洞洞的地方几个脑袋凑在一起,上面镶嵌的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长泽下意识地想要出手打他们,刚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清他们的模样,又皱着眉把手收了回去。

是凡人。

那些人见他醒来都很是惊奇,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跟他说起话来。

“哎,小公子,你终于醒了。”

“对啊,我们废了好大劲才把你从河里捞出来,你说你年纪轻轻犯什么傻啊,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想开点小公子,性命是最宝贵的。”

“你是被仇家追杀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躺在河边,要不是我们发现那真是不堪设想啊!”

“是啊是啊……”

长泽:“…………”

长泽一开始有些懵,他记得自己明明恢复了本体回了水中,为什么会被捞上来,他怎么会自己变成人身?

那些人见他不说话,疑惑地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怎么了,难不成是个傻子,还是……哑巴?”

长泽看他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便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周围,现在应该是清晨,但由于天一直阴雨不停,所以亮的较晚,周围还不能看得很清楚,但隐约感觉,这里似乎是一处破庙,而他的面前,还供了一尊神像。

这时外面有跑进来一个人,长泽听见动静便转身去看,那人手里抱了许多的树枝,进来时屋里的人去接了他一下,他冲着里面的人问:“有谁带火了吗?”

有人闻言丢给他一个火匣子。

那人将树枝都放在一起生火,其他人都自觉靠近火堆坐着,现在已是十月中旬,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他们中有人起的早发现了长泽,这才惊醒了一众人。

那些人见长泽没有要坐过去的样子,便去叫他,“小兄弟,那边冷,你过来坐啊,这里暖和。”

长泽只顾盯着那尊神像看,因为火光的缘故,神像也看得清楚了些,但因为年代似乎有些久远,所以有些磨损。依稀能认出,供奉的是个女神。

其中一个人发现他的目光,于是对他道:“那供奉的是水神九黎。”

“水神,九黎?”

“哎原来你会说话。水神九黎是上任水神,传说万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不供奉现任水神,水神越城。”长泽问。

“水神越城?提他做甚?!”

提起越城之后,那些人类的态度明显变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

其中一个人拿着棍往火堆里挑了挑,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你年纪尚小,可能没听大人说过。现任水君啊,他就是个怪物!”

长泽皱了皱眉。

“现任水君是九黎和一个凡人的私生子,想当年他母亲为了生下他被上天庭惩罚,足足挨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而他却不思回报,反而在十几年后将他自己母亲杀死,就为了这个水君的位置!你说这样的神,谁愿意供奉他?!”

长泽微微皱起了眉头,“万年前的事,你们怎么知道?”

“哎你还不信,小兄弟,我们祖先当时可是亲眼所见此等劣形,他为了警醒后人,将这件事编写入册,这故事也就是这样世世代代传下来的!”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开始附和,“现任水君当真不是个东西,就说那次西北旱涝,就是他玩忽职守造成的!”

“对对对对!还有我邻居家的小孩,多可爱一小男孩,前些天忽然溺水死了!定是他将那孩子给害了!”

长泽听得频频皱眉。

“对了。”那其中一个人低声说,“有几个地方最近发生了瘟疫你们知道吗?”

见其他人都摇摇头,那人仿佛更得意了,“我跟你们说,我叔父是那一带的,那日他飞鸽来说,他们那的瘟疫啊,发生的可不寻常,按理说没有战争,又没死人的,怎么会忽然爆发瘟疫呢?更诡异的是,这瘟疫还是一个村接一个村连住气儿,死的那是一个都不剩啊!”

长泽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疫鬼是由地下的阎王所管辖,这事又与水君何干?”

“他管理凡间,凡间出了事,怎么不是他的问题?!若不是他玩忽职守,那几个村子能遭此横祸?!哎我说这位小兄弟,你怎么老是帮助这个怪物说话?”

长泽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声道:“若不是他,怎能有你们今日。”

语毕也不管他们再说什么,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出了庙门还能听到里面那些人说他“什么是非不分的怪胎”!

长泽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不管是上天庭还是凡间,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人跟他们不一样,就会被称作怪物……

长泽也不知道去哪,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干脆隐了身形,全当散步。

他心里很是不明白,他们那些人,明明没有亲眼见到的事,为什么那么深信不疑?

越城分明为人间做了那么多,他也很喜欢凡间,可为什么那些凡人却不肯接受他?

就只是因为万年前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就让他们如此心怀芥蒂?

他们当真就如此有正义感?

就这样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里叶村村口前面的那片林子。他脑子里过了好几轮回忆,最后都停在了刚才那些凡人的一番话上。

他以前从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越城是被万人敬仰的,谁曾想他竟被他守护的人所厌恶……

那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护着这些厌恶他的人呢……

越城举了举手中的剑,对着那个黑衣高发的神道:“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