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怪他。几次想杀了他。现在想想,估计也不是怪他,是预料到了他今后的宿命,不想他活成自己那般模样。越城心中一直有愧,对很多因他而死的人,他的父亲,罗更,还有现在的里叶村。背负着自己最亲近的几条人命,怎么活才能不那么举步维艰?”
背负着自己最亲近的几条人命……
活的举步维艰……
长泽忽然想起,自己当时还质问越城,把里叶村的人当什么,还觉得他不在乎……
怎么可能不在乎?那是再一次鼓起勇气抓在手里,丢失了很久的希望。
有些难受,这是听完渊兮的话后长泽的感觉。他没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比越城惨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但是对于越城,就是不一样。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永远都只是别人的事,但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那感觉就大不相同了。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渊兮将茶水中煮出的沫饽舀出,放在旁边的熟盂中,“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他自己会想清楚的。”
“彭”的一声,门被踢开了,“我想清楚什么呀?”
越城进门后又一脚把门带回去了。
大老远的,长泽就闻见了他身上的酒气。
“你不是说去青要山,怎么跑去喝酒?”长泽问他。
越城在他们旁边坐下,对长泽嘿嘿笑笑,跟个二百五似的,“见了个朋友。”
“每次去黍离那里,他都将你灌成这样,你不怕他意图不轨?”渊兮在旁边接道。
“说什么呢?”越城推了他一把,碰到桌子上的熟盂,摔成了几半。熟盂里的沫饽溅到越城的鞋上,越城嫌弃地踢了一脚,“怎么又煮这玩意儿?”
渊兮的目光在地上的碎片上停留了一分钟,然后看向长泽:“这副茶具是我从一个老茶艺先生那里淘来的,赔我。”
越城又踢了渊兮一脚,“哎,我给你摔碎的你看他干什么?”
渊兮道:“找个清醒的。”
“我很清醒啊。”越城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渊兮,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坏话呢?说的什么玩意儿再说一遍。”
渊兮摇摇头,将茶倒了两杯,另一杯给了长泽。
“我的呢?”越城指着他的鼻子,“喜新厌旧啊?”
为了堵上越城的嘴,渊兮将自己那杯给了他。
谁料,越城又道:“你怎么自己不喝让我们喝,难不成有毒?”
然后,他立即用手挡在了长泽面前,“长泽别喝,他要下毒坑害我们!”
渊兮拿出一小瓶药放到桌子上,“药我放下了,吃不吃在你。”
然后渊兮就留下越城这个醉鬼和剩下的茶具,独自溜了。
长泽:“………”
越城拿起桌子上的小药瓶,打开盖子闻了闻,一甩手丢后面去了!
小药瓶在空中被一个小水团及时包围,转了一圈回到了长泽手里。
越城漆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长泽。
看得长泽忽然觉得,手中的东西好像长了刺一般扎手,“我……”
他还没开口,越城就站起来了。
长泽也立刻跟着站起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越城看着他,忽然开口:“别留在水宫,去哪儿都行。”
长泽顿住了。
越城转身回了自己的屋里,留下一句:“也别可怜我。”
回到自己的院子,长泽还有些晃神,直到注意到周围陌生的东西和摆件,他才蓦然回过神来,随即被一种陌生的情感围袭全身。
长泽深吸了一口气,足尖一点,坐在了房顶上。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样是他所熟悉的。
因为越城这句话,长泽心里发堵。
他缓缓地抚上心口。不知道这个会跳地方有时候会这么让他不舒服,只因别人一句话,它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长泽的目光有些乱,落不到实处。
自从见了越城,跟他相处以来,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尤其是情感方面,越发地不受控制,莫名地会被越城的情绪所牵引,所带动,这种变化让长泽有些不安,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被越城牵着鼻子走。
离开吧。长泽就是这么一想,心里的那处酸酸胀胀的感觉就上涌出来了。
可是,去哪儿呢?
应该是因为白天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的缘故,他胃里有些难受,踉跄着从屋顶下去,扶着一个椅子,吐了。
他不能吃东西,明明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