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必要找一趟黍离了。
他转身对长泽道:“你先回水宫,我要去一趟青要山。”
长泽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我是去找个朋友问些事情,不会干什么危险的事,你不用总是担心我跟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长泽指了指被刨了坟的关舒寇,“这坑你不填上吗?”
关舒寇的身体因为有衣服穿着,所以腐烂最严重的地方还是在头部,几乎都见了深深白骨!外边的小风一吹,吹进骨头缝里,带动几根腐朽的头发,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控告那个掀她棺材盖儿的王八蛋!
越城:“……”
“填,怎会不填。”越城还没把棺材板盖好,就察觉到有人来了,还是凡人!
他立即施了个障眼法,让人看着这个墓跟原来一个样。而他跟长泽,也不能直接这么撂挑子走人,只能等那个凡人走了再填坟!
而且好巧不巧,来的还是贾富贵!
越城坐关舒寇的棺材板上,给长泽使个眼色,示意他也坐上来。
长泽不但不坐,还挪远了几步,嫌弃都快溢出屏幕外了。
那贾富贵给关舒寇上了香,换了水果,还摆了饭菜。然后就坐在了地上,静静的抚摸着石碑上刻着的关舒寇的名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还是这么一动不动,绕是长泽这么好的耐性,都有些烦了。更别提越城了!越城早就将他拿来供奉的苹果啃完,又摸上了旁边的香蕉!拿走的时候他都会用障眼法再变出一个,这样不会被发现。
终于在越城快要吃完所有的水果时,贾富贵竟然说话了!
他的头抵着关舒寇的墓碑,用嘶哑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身体开始小幅度的颤抖,不用看也能知道,他是哭了。
人生后悔,无可挽回之事实在太多,而小到夫妻争吵,大到阴阳两隔,而哭,是一种宣泄,也是最无力的一种表现。
这种生离死别之事长泽之前见过很多,但是这次,他却不由得想起了越城。
他看向那个坐在棺材板上的人,他正把一个青枣咬的嘎嘣脆,似乎根本没受任何情绪感染。
可实际上呢?
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又过了又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向他走过来。女子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他肩头,柔声道:“老爷,回去吧,天凉了。”
光听声越城就能猜出来,是那个小妾。
贾老爷缓缓起身,对着那石碑伫立良久,才跟着那个小妾缓缓离去。
越城施法将关舒寇的坟又填好了,他随手丢给长泽一个青枣,“你先回去吧,我会晚点。”
长泽对着手里的青枣发了会儿愣,然后他将枣子洗干净,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小口。这是继那次的肉之后,第二次尝到味道这个东西。那一小口青枣,他在嘴里细细地品着,仿佛是一个恢复味觉的厨师,第一次品尝到自己做的饭那般细致新奇。
长泽不是不愿意吃人间的东西,主要是他身体的原因,吃了会有些麻烦,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好奇,尤其是看越城吃的时候,他就格外想尝尝,今日算是破了例了。
他并没有听越城的话回水宫,而是去了附近的街市。因为无聊,之前总是爱清静,现在却老爱往那些热闹的地方跑——没跟越城学到什么好处。
这里跟里叶村附近的那条街市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更大了些,更热闹了些。
但身在其中时,却不觉得那些热闹跟他有什么关系,反而显得更孤寂些。但长泽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他乐意自己逛街市,就如同他乐意自己坐在断崖上一般。
但如果多些人……
思及之前与越城和妞子一起逛街市的场景,他嘴角不由得向上抬了抬——似乎也不错。
“小公子~小公子,来这里看看呗。”
长泽意识到是在叫他时,那个女人的手已经伸向他的肩上,长泽侧了侧身,注意到那个奇怪的女人。
当真是奇怪,女子应该都比较矜持,她却是在当街穿着暴露,涂脂抹粉的。
长泽打量的目光看向她。
那个女人粲然一笑,扭着手绢,捏着声音,“小公子要不要去里面看看?”
长泽看见她身后的二层阁楼,上面还站着许多她这样的姑娘对路人招手。
楼上的牌子是,万花楼。
他未化形前见过这个地方,似乎是男子爱去,而女子厌恶的场所,至于里面干什么的,他不太清楚。而且之前越城好像说过,这是个“好地方”。
“涂脂抹粉”对着他,脸都快笑僵了,那人还没个丝毫动静。
想必是不会去了。“涂脂抹粉”心里想。这样年轻的第一次来,一般都纯情的很,出手也不阔绰,她正在物色其他客人时,那个小公子竟然真抬脚走过去了。
“涂脂抹粉”顿时喜笑颜开,赶紧小跑过去问东问西地招呼着。
长泽进来便闻见一股浓重的刚才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有些呛鼻。
他伸手捂住鼻子。
“涂脂抹粉”注意到了他的举动,赶紧有眼色的道:“小公子,您若是不喜欢这味道,我们院内有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