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湘茫然的看着，凑近自己的这张带着温和笑容的男孩，平时在脸上都能看见的调皮和顽劣，全被郑重和真挚所取代。和平时的周然，她所见到的，知道的周然，完全不一样！
看着他伸到自己的面前的手，许湘有些愣了神。
“吧嗒”
手指彻底的松开，掉落在水泥地上的碎石块在静谧的街道里发出了声音。
周然低下头来，看着滚到脚边的棱角分明的碎石块，一双眼睛登时放大，神情有些复杂，他又再看了看女孩的面容，往昔瓷白的面容上沾上了些许尘埃，面上的神情和先前的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对视之间，女生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周然眨了眨眼睛，摸了摸鼻尖，当做没看见，接着说道。“起来吧，送你回去。”
“我”发出来的声音有气无力，甚至，有些沙哑。许湘咽了一下口水，润了一下喉咙，又接着说道。“腿软了。”
周然笑了一声，先前的真挚收了起来，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过了身子，在女生的面前蹲了下来。见背上没有重量，他扭过头，冲着地上的女生催促道：“还愣着干嘛？上来啊！”
泄了力气的许湘，安静的趴在男孩的背上，呼吸着男孩身上的气息。今天，她是第一次，正面看待，她的这个不羁的顽劣的同班同学。然后，真的在这种环境下，看到了那个和以往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这个男孩。
说不清楚的一种让人很是心安的感觉，让她隐隐的觉得，能够托付的感觉。看着长长的街道，许湘想起了刚才的所见所闻。想起了和汉子纠缠时，男孩有技巧的动作和重重的力度。
“你的身手，还真的是，厉害啊”
身高没人家猥琐汉子高，力气也没人家汉子大，就是这样一个才只有六年级的男孩，把人家打的落花流水，叫苦不迭，就连到场的警官在登记状况的时候也是对男孩的身手表示赞赏有加。
身手？难得从这个许湘的嘴里听到一句人话的周然爽朗一笑。
“听了你那么多年的埋汰，总算有句能听得话了，还好，还有点良心！别的不说，打架这块，从来就没有输过你怕是不知道，我可是，青少年组的跆拳道冠军啊！”
整日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度日的男孩，倒是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是个隐藏的老深老深的跆拳道冠军，这点，许湘自己也都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尽管，在学校里彼此看不惯对方，她也瞧不起周然的所作所为。但是，周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坏学生，其实，潜意识里，许湘是知道的。
——打架这一块，从没输过。
他说是这么说，可是，又有几分真假呢？也不过才十几岁，哪有那么多架来给他打。还有，老子老子的，滚之类的话语，其实，听起来，也没有那么粗鲁，相反的，很是直率，很是爽朗，很是让人觉得舒服。
周然的这一点，已经比学校的大多数人，那些成绩好的同学，好的太多太多了。
“比起夸我，你才厉害呢。”
换做其他的女孩子在面对这种情况，或亦是劫后余生的时候，哪个不是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就他现在背着的这个女生。脸色有些苍白，除了脸色之外，哭泣，惊慌什么的都没有。真的有够镇定的！
“你都不怕的吗？都不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应该有的反应了。”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周然补了一句。“我是说——”
“怕啊。”许湘轻轻的说道。
怎么可能不怕，绝望到快要停止呼吸，那种窒息都要忘了怕是什么滋味了，劫后余生之后仍然留有余惊。可是，许湘泄了气力，整个人软软的趴在男生的背上。
“这不你来了吗。”来的刚刚好，刚刚好驱散了那阴霾，刚刚好拉了她一把，有刚刚好给了她足够的温暖。
“那个如果我没出现，你”
周然想了想，刚刚从女生手里掉出来的尖锐的碎石块还是引得他不由得好奇，左想右想，他最终还是问出了声。他刚刚也给吓了一跳的好吧！那么尖锐的石块，落到人的身上，尤其是比较脆弱的部位，可想而知
他承认他的这个想法有点危险，但是，架不住许湘就有这种冲动呢！而且，许湘看起来，就像他所猜测的那样。
他所猜测的那样，无非就是，没有出现的他，没有多管闲事，出现在这里及时阻止一切。然后接下来应该发生的事
拿着碎石块坐在墙角一脸惨白的女孩，石块上的血渍顺着女生的手流了下来，红色的纹路看得让人惊心动魄，女孩的脚边，躺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的猥琐大汉，止不住的从喉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一切，是那么触目惊心。
可能吗？一个乖乖学生，年级里数一数二成绩优异饱受赞誉的优等生。集所有老师家长喜爱和宠溺的这个没有经历过风雨摧残的这个温室花朵，真的可能在极端的绝望的处境下，破釜沉舟，做到那种地步吗？
这？可能吗？许湘，这个性情软萌的女生，真的可能心狠绝烈到那种地步？这，真的可能吗？
当然可能，怎么不可能。
就在周然问出口的时候，许湘已经回答了他，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环绕着，清楚的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谁知道呢？说不定……”
周然笑了，爽朗的笑声渐渐地放大，男孩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说不定什么？说不定明天晨间新闻多出来一条，某男子尾随少女惨遭少女反击身死后巷？
还是，少女防卫过当，促使某英年男子就地殒命？
无论是哪一条，尽管最初的受害者是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女生，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的话，不用想也知道，许湘会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多多少少的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恶意。
这一点，绝对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