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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把他藏进心脏

仇薄灯轻微地颤抖。

每一寸肌肤素白冰,也坚冷冰,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寒气关节缝隙里迸溅出来,偏偏血液又灼沸岩浆,骨头就被扭曲又被板正的框架,仿佛被扔进铁炉的剑胚,忽而火灼,忽而冰淬……反反复复,把活人也生生炼一柄愤怒的刀兵。

刃口斩向敌人,也斩向自己。

凶戾也锋锐。

谁肯来拥抱双刃的剑啊!

师巫洛死死地抱住他,把这样一柄凶戾的剑按进自己的胸膛,藏进自己的脏,把自己的肋骨和血肉做他的甲胄。

古祝响。

四字一句,两句一节。不再清初雪,不再轻细语,与其说是歌倒不说是至高青冥轰然压下的命令。冲天而起的黑浪奔腾、崩塌、咆哮无济于事……绯红的长刀悬于高空,万千厉鬼万千怨毒被尽数拘进刀锋,沁愈新愈艳的血红。

潮头被一重一重压落,月光重新一瞬万里。

仇薄灯紧绷寒铁的身体骤然一松。

月光纱雾,高空中洒下,流过他裸露外的后背,明净透明,蒙着一层细细的薄汗,皮肤下淡青的血管隐约可见。血与肉重新到他身上,他重新变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无声咆哮的苦痛灵魂。

咬住肩头的牙齿渐渐松开,少年靠他肩上,疲惫昏沉。

绯刀无声落。

师巫洛轻轻拨开散仇薄灯脸侧濡湿的黑发。

他的五官生得很艳,眉长而锐,平时一挑一扬刀锋般咄咄逼人,蹙起时格外憔悴秀美。师巫洛伸,一点一点将它们抚平,指腹压过眉峰。

那时候,你到底是有多疼?

他底轻轻问。

这个问题,师巫洛日复一日,问过无数遍。

每问一次底藏着的双刃剑就转动一次,可怎么问得不到答案,后能自己找。

为什么受伤也不管?

因为疼与痛里,才能勉强地寻找到另一个人曾经存过的痕迹……忍着另一个人受过的疼与痛,想他当初到底是有多疼有多痛,于是每一道伤口他还的证据,一日一月一年里灼烧神经,维持清醒。

有这样,才能熬过无能为力的光阴。

可究竟是有多疼有多痛?

师巫洛还是不知道。

唯一知道问题答案的人蜷缩他怀里,眼睫低垂,静静睡。师巫洛定定地看他一会儿,指穿过他的黑发,把人揽向自己,吻上。

一个很轻的吻。

雪落眉梢。

风平海也静,水天共月明。

…………………………

红阑街。

左梁诗转头望向沧溟:“海潮退。”

“嗯。”

左梁诗肯定地猜测:“还有人他身边?”

“嗯。”

左梁诗无可奈何:“你是不是会答‘嗯’?”

“不,”君长唯幽幽地说,“事实上,我一个字不想你……山海阁到底是怎么出现你这种奇葩阁主的?!”

“没办法,我家代代单传。”左梁诗眼疾快地按住金错刀,“停停停,是长老的人,不动不动就打架。”

君长唯脑门上青筋直跳:“说动不动就打架,我还能动不动就砍人,你信不信?”

前半夜这一场大火的“福”,大半条红阑街被烧掉。客人们败兴而走,无处可的艺伎舞女们能暂时停留街上,靠墙角互相整理衣衫,又或者干脆直接抱住双臂睡着。满街的流莺落雀。

左梁诗和君长唯也蹲街道边,为不引人注目,套着一件女子的长衫……

也亏刚刚不渡和尚跑得快,没有发现,否则山海阁阁主和太乙宗长老的形象,就此破灭。

“行行行……”左梁诗忽然一肃,“来。”

君长唯的袍袖一盖,掩住刀柄。

半空中掠过一道极其细微的衣袂声,仿佛海风轻微地拂过屋檐瓦片,可残火里没有半个人影经过。君长唯闭上眼睛,没有动用灵识,单纯靠双耳进行辨……整条红阑街的声音被他尽收于耳,风穿行而过,气流描绘出立柱横梁,以及轻烟般经过的身影。

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