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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斩魔

仇薄灯就跟没事人一样,提着柄静得离奇的太一剑,对娄江冷飕飕不断的杀气视若无睹。他还在想从枎木树冠下来时的事,如果不是他的错觉,那个时候被玄清道长请来的武神睁开了眼后,似乎是……想要朝他看过来?

他有点不大确定。

因为后面就没看到了。

“等一下。”左月生忽地伸手指向背后,“你看!”

仇薄灯转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里起了火。火在屋脊上如红蛇般涌动游走,很快地向上蹿起,枎木银雪般的叶子在大火中摇摆,却无法制止火势。眼看着,大火就要把枎树点燃的时候,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黑影从枎木上扑了下来。

是鸟!

比攻击他们还多的鸟群汇聚在一起,盘旋着,一次又一次地冲击蔓延到枎木上的火。鸟群拍打翅膀的声音,在这一刻甚至压过了天空中的厮杀。

群鸟盘旋,如飞蛾扑火。

几人停下了脚步。

就在此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传来了钟声!

钟声在天地间轰然回荡,它是那么雄浑,那么厚重,将整个城池都笼罩在青铜的呐喊之下,仿佛某种喷薄而出的大地心跳,仿佛能一直远远地传到百里千里的旷野之上。听到这个声音,除了仇薄灯外,其他人全部脸色惨白。

“城门的四方钟响了!”左月生失声,“怎么回事!”

四方钟。

仇薄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其他人的脸色会这么难看。

所有城池每一扇城门上,都会高悬一口铜钟,称为“四方钟”。

这口钟每年只响一次,它的响起代表瘴月已过,四野天清,代表黑暗退去,世界把沃土还给了人们。

听到钟声,人们就会换上鲜艳的新衣,一边高唱着古老的祝歌,一边手拉手踢踏着喜悦的舞步涌到城门,迎接代表耕种的“昭月”。枎城,这座只有十万余人的小城,本该在一次又一次响起的钟声里,迎接一次又一次的云散天开,瘴去风来,然后像枎木一样生长,一点点积蓄起它的光辉,人会越来越多,城会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旺盛蓬勃,成为天上的星辰。

但现在不会了。

现在是瘴月。

在瘴月打开的城门不会迎来昭光,而是会吞掉这颗还来不及长成的星星。

“它要死了。”

仇薄灯轻声对太一剑说。

火势越来越大。

街道房屋都印在火里,檐墙的山尖梢垄逐层错落的雕花盘头,它们的起伏飞斜都变得嶙峋枯瘦。明明,白天他从屋上跑过的时候,树影之下一切都生机勃勃。

现在于铜钟声里,只剩下星辰将死的静默。

他不喜欢这样的静默。

不喜欢这样的枎城。

其他人没有听到仇薄灯在说什么,因为有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从神枎的方向朝四面传开:

“瘴月过呦——”

“四野开!!!”

城门轰然洞开。

“……什么破玩意!”

美人气急败坏地骂出声。

风雅个鬼,古艳个头。

半绾长发是因为仇薄灯发冠拆了一半卡住了,垂首低眉是因为他一抬头,就要扯到头发。这是仇薄灯第三次试图拆下用来固定额饰的金环,鬼知道他是怎么把解发冠这种小事,拔高到进退维谷的地狱难度。

——他不仅成功地再次扯痛了自己的头皮,还彻底让金冠在长发里绞死了!

太一剑“笑”得打跌,在白天柳家小姐蹲的桌上滚来滚去。

难以想象,一把破剑竟然能这么活灵活现地表达出“幸灾乐祸”这种情绪。

仇薄灯沉下脸,运起原身那一点微薄的灵力,快刀斩断乱麻地把金环、发簪、额饰等等统统捏断,这才成功地拆了出来。

叮叮咚咚,一堆现在再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的碎金被他稀拉哗啦丢了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