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99、以一生许你,无病无灾

神君于云中俯身,轻轻玉圭埋进涌洲西部的穷山地底。迷雾升起来了,变成了环绕深山的屏障,成了有形无形的墙。澄澈的水汇聚成孕育生命的湖泽……他了弱小的精怪小妖座城。

他留了那枚象征昔年云中之主的玉圭。

最缕尊贵荣光就这被他留在了山水之间。

等他踏上天梯的时候,除了柄剑,袭白衣,就什都没有了。

“朝城无暮,神君未归。朝城无夜,神君未归。朝生夕死,难逢君颜,夕生朝死,难瞻君面……”棕罴、鹦鹉、河兽、小狸、鹿蜀……所有朝城的城民围着丹华树的石台,叩复拜,拜复叩。

叩的是罪。

是当年朝城蒙神君赠圭却不知他北上赴战的罪,是神君赴死却无城民加以阻拦的罪,是神君血战却无城民并肩的罪。

笑十二洲荒瘴横行,万物难生,它们却靠玉圭在无尘无埃的方小世界里安然闲适,直到近百年,修士误入朝城,才猝然知晓当初笑言“来朝山水有相逢”的神君早已逝去。

那是朝城的罪。

弱小无,天愚昧。

果它们当年能神君挽留在朝城,神君是不是就不会战死?果它们不要那软弱,只知倚靠荫蔽自顾己身,两耳不闻天事,是不是就不会直到近百年才知道神君已死?

不敢同战,不能收骨。

空蒙恩庇,无还偿。

神君怎就庇佑了它们这的废物?它们这的废物,到底又是哪里来的颜面苟活在世上?

代复代,愧疚砭入肌骨和魂魄,神君日不归,朝城夜不安眠。

等到神君穿过迷雾归来,蜉灵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年岁最小的赤狸难以抑制地嚎啕婴孩。

——朝城的神君,您的白衣怎就被血染红啦?

当初言笑晏晏的云中仙,您怎就哭了?

“朝生夕死,犹有昼。夕生朝死,犹有夜……”蜉灵们手拉手,忽拜忽起,绕石台轻盈起舞,他们足尖虚虚点过的地方,泛起圈又圈幽荧的涟漪,开成朵又朵虚妄之花,纷纷扬扬,落在少年身上,悄无声息地没进他的身体。

每朵幽荧之花开出,便有分潜藏在朝城地底的气机被引出,回到它原本的主人身上。

拜的是恩。

是神君怜我卑苦,是神君赐我与城,是神君赠我净土,是千年万年朝城精灵山怪以无忧无虑的恩。

以朝城瓢薄水,还神君浩海深恩。

“以昼赠君,红日不坠。以夜赠君,清风不催……”

地底白玉圭渐升渐高,最自丹华树中空的木心中飞出,悬卦在虚空中,若轮皎洁的月亮照在终于逢的神君身上。

………………………………

自西向东,自东向西,自南向北,光同时在南北子午东西寅卯上奔流而过,所过之处,所有灯起亮了起来,各色各的光从面八方汇聚到起,最冲上天空,化作轮照亮虚世的月。

月凉水,流过仇薄灯的脊背。

他趴在靠窗的木桌上,压着本《山海志怪》,安安静静地睡着,扣在书脊上的右手冷白雪,淡青的血管清晰见。师巫洛环着他,始终哀魂的悲哭阻挡在外,直到月升起,才松开手,以指尖抹去书脊上的烫金刻字,换成了另本美好幸福的故事。

他收回手,望向窗外。

银灰的眼眸冬日初雪。

雪起来了。

虚世淅淅沥沥的残余化为了纷纷扬扬的雪。

黑瘴在雪中消融,骷髅在雪中生,倒塌的广厦高楼拔地而起,龟裂的大道恢复成平整坦途。初雪天空中的所有阴云灰霾都洗净了。雪中,窗外树上多了叨叨不休的鹦鹉,池塘边多了许多轻飞慢回的蜉蝣,教室里多了个横阔竖圆的胖子,个舞文弄墨的浪荡子……

师巫洛耐心仔细地建虚世里的草木。

抹掉所有阴霾,抹掉所有狰狞,要媚灿烂,要温暖无霜,要热热闹闹,要人人都爱他。

要送他个繁星漫天的世界。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仇薄灯戴着那张巫傩面具,走过大山大河,果遇到什凶险,他会把面具摘来,放进袖子里。师巫洛问他为什。他说,这人间的丑恶,我不想让你看到。等我建好极,定好经纬时岁,我送你个清平美好的世界。

没有那个清平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