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再见,就那么难吗?”
“呜——”
一丝没有压抑住的呜咽冲破唇角的刹那,一直庸俗冷淡的郭宇昂兵败如山倒,他的手无力地砸向床榻,哭成了一个孩童。
夜凉似水,暗夜银辉,不负昨日,佳人已逝。
另一边,放下电话的任青,他的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猝然回头,看向远处的林然。
他盯着林然通红的眼睛沉默了一下,才浅淡开口说:“你误会郭宇昂了。”
“他啊……”
任青望着窗外长寿的银杏树,浅淡开口说:“每年忌日,郭宇昂都会哭的。”
刚哭过一场的林然,听到这句的时候,身子一晃,他看向任青,有些慌张地开口说:“任青,你也可以哭的。”
十年,林然在结婚后,就再未见过任青有过任何的情绪宣泄。
这世界里最有资格痛哭的人,却似乎早已忘记了如何哭泣。
任青沉默地收回了视线,并未给予回应。他只是抬手关紧了窗子,转身走过林然身边时抬手拍了下林然肩头。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阻拦了任青接下来的话。
耳边传来医院护士匆忙的状况概述,任青迅速拉开门,冲出了别墅。
极速前进的车辆,在暗夜里像是一道银蛇,直逼着远方的文城市第一医院。
而医院病房内,苏小小抿了抿唇,缓缓合眸。
现在她最需要的是休养身体,有些话,有些事,需要在健康的情况下,才能去完成。
虽然强迫自己休息,可是苏小小的头脑仍在飞速运转。
如今,她没有自己的死亡记忆,不知道杀害她的人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如今这个女高中生,到底被牵连到了什么样的复杂时间里。先是跳河自杀未遂,紧接着教导主任委婉劝她不要出庭作证,以及后来冲入病房的绿毛少女。
最让人在意的还是冲入病房内的黑色人影,是来杀她,亦或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无从而知。
一时之间太多讯息,太多陌生的人际关系,太多的非常态的状况。
都让苏小小无法平静,她摸着手机上的挂件,在黑暗里思索。
这部手机里的那三条匿名信息,以及根本就无法拨通的发件人号码,这些东西到底在指引着苏小小去向哪里?
以及这个女高中生和任青的真正关系,在十年前,他们就相识,还是在法医所里。他们的相识,是否真的与她的死有关?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不然,在十年后,任青为何会奋不顾身地救了她,并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还有胡青青。
不知道为什么,苏小小本能地认为,胡青青的热络与健谈是从看见任青之后,才产生的变化。胡青青似乎更好奇任青,多过于好奇凭空冒出的跳河未遂的女高中生。
苏小小闭着眼睛,思绪万千。
这些人和事,像是散落在一张巨网下的残蝇,垂死挣扎般地向苏小小传递着什么。可苏小小现在,根本就无法接收到那些讯息。
突然,苏小小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是那个有着过于冷清眸子的少年,也是之前手机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络人——王远毅。
少年的家庭似乎很复杂,他的姓氏与父亲不同,又莫名叫林歆晾为姐姐。明明重伤在身,却毫不在意,并且只在看到林歆晾时,才会展露一丝丝的温和。
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呢?
这荒诞而布满疑惑的死后第十年,就仿佛是会自动开启的潘多拉魔盒。无论苏小小是否主动好奇,都会如提线木偶一般被踢拽到它的面前,被操纵着掀开盒盖。
富丽堂皇,精致漂亮的盒子被打开的瞬间。
浓郁的黑色就会吞噬掉所有的一切。
铃铃铃——
昏暗卧室内,林歆晾的母亲——赵英英皱眉摸索着躁动的手机。
“谁啊,天还没亮呢!”她的老公林遥嘟囔着翻了个身,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拍了拍有些被吵醒的儿子,起身去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