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之微微歪了一下头，抬起指尖戳了戳自己说：“是因为我刚才发了疯地称你为王徜徉，随后警方也很笃定你就是王徜徉之后。”

“你仔细回想一下，对吧。”

顾远之莞尔一笑说：“你从始至终，都希望别人认为你是王徜徉，而不是杜浔峰。”

“你对这个身份异常的敏感。”

“当我身为法医，将监狱内的体检报告和福尔马林里尸体的检测报告拿出来，并板上钉钉一般陈述你就是王徜徉之后，你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发现，你终于可以成为玩家，参与到这一团乱麻之中。”

“杜浔峰，你的如意小算盘打错了，你也欺骗错了人。”

顾远之抬起手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手背上疲惫的烟紫色淤痕在白炽灯下分外扎眼，他不耐地说：“咱们就先从你想欺骗我这个法医开始说起。”

“我得先承认，你的确是很认真地布下了棋盘。”

“但是你显然不承认隔行如隔山，你看重人的劣根性，却忘了什么叫做职业道德。”

“你就从没想过吗？”

顾远之从桌面上的纷乱证据中找出刚才的两份材料，再次捏在手上，冷眼看向花农说：“你就根本没有想过，法医会把福尔马林当中的每块碎肉都取样做了dna检测？”

花农双眼猛地大睁，双手下意识地紧握，受抢伤的那只手瞬间殷红开来。

顾远之轻笑着说：“因为你太急功近利，什么事情都做得太急，哦，也不能怪你太急。”

“毕竟你才刚出狱不久，你得知自己竟然身患胃癌时，已经迫在眉睫。”

顾远之扔掉手里的资料，单手支着下巴好笑地看着花农说：“福尔马林里的尸体为什么一定要被扒皮肢解？”

“埋藏在花园地下的夫妇尸体为何只剩残骸余骨？”

“这显而易见的非同寻常，很容易就能引起警方和法医的关注。”

“你以为把尸体粉碎，就能蒙混过关？”

顾远之将桌面上的一叠体检报告直接扔到了花农的眼前，那份材料的厚度足以敲击着地面瓷砖发出一声脆响。

啪嗒——

有关于别墅前房主胃癌的体检报告单，就那样在地面上颤抖两下，便归于平静，陈列在花农的眼前。

“这些就能解释，为何别墅前房主夫妇为何死后内脏全无，只剩皮骨。”

“你就是想要那与自己一样有了癌症的胃！”

啪嗒——

又一份印有骸骨dna比对的检测资料，被扔到了花农的眼前。

“在福尔马林里找到的胃癌残片，居然真的和地下深埋的骸骨有着完全一致的dna。”

顾远之猛地站起身来，直逼花农面门而去。盯着花农满是惊惶的眼睛，顾远之恶狠狠地说：“那么现在，咱们再来聊一聊，你准备了将近十年的金蝉脱壳？”

“嘶——”花农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手已经被顾远之捏住，丝丝疼痛攀爬而上。

顾远之盯着花农手掌内残存的掌纹，轻笑一声说：“你和真正的王徜徉，在狱中同时被爆裂的滚烫热水迸溅。”

“怎么就你的掌心上还能残存清晰的掌纹，手背却烫灼一片？”

“而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双手掌心面目全非，手背处却有一片残存的完好皮肤？”

“嗯？”

顾远之微挑的鼻音，缓缓回荡在审讯室内，花农的手却不住地颤抖着想要拼命抽回去。

“问你呢！”

————

当年，在监狱食堂内，水管爆裂后的慌乱中。

杜浔峰趁王徜徉不备，双手箍住王徜徉的手，狠命按压进滚烫的热水中！

嘶——！

啊啊啊啊——！

王徜徉惨绝人寰般的嘶吼声中，杜浔峰倾身小声说：“哥，同是孪生兄弟，我也该享享福了吧？”

说完，杜浔峰便更用力地将两人的双手按向漏水处，在焦灼出烤猪皮一般的恶臭味的霎那，杜浔峰猛地松了手，他的手掌指尖惨烈，手背水泡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