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正摊在孙莉莉肩头吹了个口哨说:“爷刚才只是不察,不然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你还能吹牛,应该死不了。”孙莉莉一直竭尽全力地用双手捂住林然后腰的伤口,努力减少着血液流失的速度。
可是孙莉莉视野里依然尽是妖冶的红色,林然背后,衣服下摆,雪白地砖,全都通红一片。她的手颤抖着,用力着,早已被温热的血水洗涤得冰凉彻骨……
“呵。”林然惨白着唇说:“也不看看爷是谁。”
虽然他还在插科打诨,可他早已神智有些不清,他望着任青钳制匪徒的视野里,竟是在人群的一角看见了十年未曾入过梦境的苏小小。
她穿着淡色的长裙,就站在两三步之外的距离,忙乱地伸着手,仿佛是想要预防着林然的跌倒,正担忧地看着他。
苏小小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突然出现在迷蒙的视线里,却又那样清晰。这诡异又温馨的画面,让林然惨笑着眨了下眼,泪水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滑落,跌入了孙莉莉的领口。
孙莉莉一愣。
她没想到林然这个大男人,竟是会疼得偷偷哭了。正不知道该如何宽慰的时候,在她耳边的一声叹息,却让她紧咬着下唇,呜咽出声。
林然那带着一丝想念与懊恼的声音,在嘈杂人海里敲击着掩藏在重重铠甲下的脆弱。
他说:“苏小小,原来这样才能见到你。”
这句话合着脖颈间再无断绝的河流,涌入镌刻着李洋名字的婚戒上,穿透胸腔的冰凉之感让孙莉莉泣不成声。
那种生人思念亡者的挣扎,永远无法相见的绝望,在身体里绝望复苏。
每当想起你,这世界万物繁华也不及你在身边的一瞬。
在你猝然离世后,我挣扎在注定遗忘你才可以好好活下去的魔咒里。
可我不想忘记,苟延残喘、行尸走肉、再无安好也都可以。
无眠深夜独自念着你的名字,在熟悉街景里搜寻你的残影,在背人处不断描摹你的模样。
所有人都在日新月异的狂奔,只有我想停滞下来,在我完全不靠外物无法想起你清晰的脸之前,我只想停在还有你的时间洪流里。
整个世界都认为我疯魔,而我只是想要在这个再没有你的世界里,依然只爱你。
有何不可呢?
————
十年前,林然和孙莉莉的婚礼当天,行程走过后,新娘化妆间内。
“林然,我有爱着的人。”穿着一身白纱礼服的孙莉莉皱眉看着林然,这个人在婚礼现场迟到了很久,匆匆赶来时一身狼狈,眉角带血,身上污泥浸染。
林然随意拿起身旁的一个高脚杯,给自己斟满了气泡酒,一饮而尽。他松了松重新系好的领带,打量了一下妆容精致的新娘,笑着说:“我无意扰乱这场婚礼,我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孙莉莉冷哼了一声说:“更重要的事?被人打?”
刚在御景山被任青揍了一顿的林然,闷声又笑说:“被打倒也是意料之中。”
“对了,你有爱人怎么还任人摆布?嫁入林家就那么重要?”
孙莉莉的指尖握住脖颈间的戒指,她垂头淡笑着说:“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林然的指尖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对戒,沉声说:“我也有爱着的人。”
“那……”
“那……”
两人抬起头来,在对方的眼眸里似乎看到了自己,伸出手来,握上又迅速分离开来。
他们说:“合作愉快。”
林然有些红肿的桃花眼扫了眼精致的婚戒,他摇摇头说:“这玩意我可没地方戴,你收着吧。”
说完他长身玉立,却又一身邋遢地晃动着脖颈离去。
孙莉莉站在原地,看着林然抚摸脖颈的左手该戴着婚戒的地方,银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