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王爷,茶来了。
未过多时,商知秋拿着一套茶具重新出现在亭中。只是手上拿的并非自己房间案上的茶海,而是之素房中的那套不经常使用的竹制茶具。
嗯。
颇为冷淡地应了一声,良久,径自望着湖面的魏王方才回过头来,看着案几上商知秋拿来的茶具,笑问:为何不用你的那套,是舍不得?
奴婢不敢。
商知秋垂下头去,眸中神色怯懦而复杂:奴婢那套茶具,茶海太过笨重,拿着不甚方便。
方才回到竹菊苑中,望着自己房中几近于无的灯火,商知秋推门走了进去,见案上的灯烛仍自昏黄地燃着ashash一切还是自己匆匆离开前的样子。
举着灯烛看了下床上的孙九泉,见孙九泉仍自睡着,轻轻摸了下他的额头,发现竟没有了冷汗,想必已经不再发寒了。
商知秋放下心来,看了看自己案上摆得整整齐齐的茶具,径自想了想,终是将孙九泉身上被子掩了掩,吹熄灯烛合上门扉,去之素的房中拿了她桌上的那套茶具,收拾干净端了过来。
嗯。
望了眼案几上轻巧可爱的茶具,再打量了面前纤瘦羸弱的商知秋,魏王长出口气,叹息:到底是本王太不怜香惜玉了。
罢了,你将帕子漂洗干净,拧干水渍给我吧。
到底是眼前女子太过单纯,不知人心,更不知墨砚当日动的手脚,魏王心下一松,语气又是一厉:这么久了,没看出来本王手上有伤沾不得水?身为下人,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奴婢该死。
商知秋应了一句,连忙走近案几将带血的巾帕放进水里,慢慢漂净后,捞出拧干铺展叠好,呈到魏王面前:王爷,请。
不去看魏王的眼,商知秋埋首盯着眼前地板,细细数着地上酸枝木料的精致纹理,只将拿着帕子的手递上前去,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魏王惯了奢侈,此处虽为凉亭,布置陈设却比卧房书房简陋不了许多,雕梁画栋也就算了,便连卧房才有的案几床榻,都一一置办齐全,甚至挂在床头窗扉的青罗绡帐,也尽数挂于画柱两侧,变天之时垂落下来,足以抵挡外界一切风雪晴雨。
世间风雪若能阻挡,可人心呢?
你怕本王?
视线中蓦然出现一角衣袍,金丝云纹中带着斑斑血迹。魏王踱到案前,轻撩了袍子坐在席上,清冽的声音近在咫尺:还是你怕这一身血渍,弄脏了你的白衣?
奴婢不敢。
商知秋又将眼帘轻垂些许,眼观鼻鼻观心,莫名现于眼前的一角血衣,也从视线中彻底消失了:王爷,请。
那就抬起头来。
接过商知秋手中巾帕,魏王声音冷冷,有些不耐:绿衣捧砚,红袖添香,本王的伴读,甚么时候,竟也有低三下四的道理?
落了身阶,当是辱没王府威名,是对本王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