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不忍心杀人性命，司宁远勾了勾嘴角，却挤不出一个笑容来。他早就望见了长空万里之处的那一抹赤红丹朱的颜色，心知这是孤皇风来了，他想着，阿瑶死了，总归，也该让孤皇风见她一面……

是自己亲手害死了阿瑶，那么他又有何颜面要阻止一个全心全意对阿瑶好的人来看她最后一眼呢？

他是个混蛋，可孤皇风于阿瑶，却是个有情人。

“司——宁——远——”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孤皇风大步走来，已近在咫尺。

看着面前这张激动扭曲的脸，司宁远毫无波动。

“你来了。”

“少跟我废话，小丫头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孤皇风不耐烦地吼道。

他伸手揪住司宁远的衣领，用了蛮力，强壮的手臂居然把司宁远高高举起，一双眼睛中也燃着怒火，似乎随时都会迸发出来，气拔山兮气盖世，仿佛地崩山摇，毁天灭地也只在一念之间。

司宁远的声音漠然：“你跟我来。”

……

曲梦瑶身上的衣裳还满是鲜血，白皙的脸颊上，闭着的眼睛如同睡着了一般安详，长长地睫毛卷曲，嘴唇微微抿着，挂着一抹笑，仿佛随时都会醒来。

孤皇风握住曲梦瑶的手，当他触摸到这一片冰凉时，手指探寻不到她的鼻息，才认清了眼前的现实。

他的阿瑶，没了。

“司宁远，你知道她为什么明知道这是一场死局，还非要来么？”孤皇风咬着牙，眼泪划过脸颊，流进唇间。

真是一滴咸腥的泪。

“那你为什么不拦住她，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你为什么要让她来？”司宁远同样愤怒。

不同的是，他的目光空洞，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孤皇风自袖中缓缓掏出一样东西，形状如同路边随意便可拾得的一块鹅卵石一般，但当孤皇风用自己的火之灵力驱动这块鹅卵石的时候，这石头通体发光发烫，盈盈光华，流光溢彩，竟然能照耀这满室满房。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半透明状，没有实体，待到全部显现的时候，才看清，这是一个人的半身。

“我的魔族勇士，魔皇舍利一旦祭出，你将没有后悔的机会。”

“魔界皇族第三世第七十四代魔君孤皇风，叩见魔皇舍利灵使。”孤皇风屈膝下跪，他看见这张虚空中模糊的脸，依稀辨认出，这张脸，是他祖父的脸。

每一任魔尊死后，将魂魄中最后一丝神识投进魔皇舍利，当他的后人召唤魔皇舍利，则会满足他们的一个愿望，同时，他的后人，将见到魔皇舍利中死去的魔尊的最后一面。

而面前的人，就是孤皇风和孤皇飒的祖父，也是前任魔尊。

当年，祖父召唤出魔皇舍利，平息魔族内乱，传位于堂兄孤皇飒，在他死后，同样寄了一丝魂魄于魔皇舍利，期盼着能为这三个他最疼爱的孩子留下一些力量和一些牵挂。

兄弟二人本打算用魔皇舍利的力量，在五行中水灵力恢复之际，救回他们陷入沉睡的姐姐孤皇霄，却没想到，今日，会用来救曲梦瑶。

“祖父，是孙儿不孝，孙儿要救小丫头，求祖父成全。”

“傻孩子，魔皇舍利会满足你的愿望，祖父，也愿意成全你。”

孤皇风展开手心，魔皇舍利从他手掌中高高升起，刹那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了静止了一般，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脑海中关于过去，关于曲梦瑶的一切记忆，全部画面，都一一浮现，那些快乐、美好、误会、遗憾，一页一页，一帧一帧，清晰地从心中划过。

只觉得，好像一切从未开始，都归于原位，从头再来。

众人皆低下了头颅，关于阿瑶，司宁远、孤皇风亦或是清鸯和阳炎十郎，他们都看见，那是一个自由自在的灵魂，同样，也是一个被束缚着的美好生命，这一刻，他们都成了曲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