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孩子,小手小脚的蜷缩在她的身体里,眼鼻口耳清晰可辩,就连小小的手指头也一目了然,就和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一样。
“我舍不得。”傅双双抚着小腹,低低道。
而且生下这个孩子或许并不会感染艾滋,但打了,日后她都再难怀孕了。
沈介也俯身过去覆在傅双双手上,一时沉默无言。
从智商上来说这些他都明白,可是明白,却不代表他真的可以下这个决断。
傅双双现在身体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孕育一个孩子,他怕把她拖垮了。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他是如此的优柔寡断。
傅双双握住沈介的手,认真的声音满含笃定,更是愿意倾其所有的决绝,“留下这个孩子,我可以研制艾滋病治疗药剂。”
她能突破目前的医学桎梏研究出阿尔兹海默症基因治疗药剂,一样可以再一次挑战人类多年来都没有攻破的艾滋病,只不过她需要的时间和精力会更多更庞大。
傅双双想到这一点,顿时头脑清醒,感染了艾滋又怎样,她不靠现在的医学技术一样可以为自己走出一条康复的新大道。
对别人来说是必死绝症的艾滋,对她来说却是另一道可以攀登的学术高峰,艾滋并不能宣告她的失败和死亡。
傅双双愈发笃定,“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摆脱艾滋。”
让孩子也不需要承担这样的感染压力,甚至可以让全世界的人都彻底摆脱疾病,让艾滋成为世界上又一消失的绝症。
下午,沈介的检查结果出来了,hiv阴性,没有感染。
不幸中的万幸。
沈介没有感染艾滋,也就是说傅双双感染的时间还不长,具体可以确定到她和沈介最后一次亲热之后。
傅双双心下稍定。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很好查,行程,监控,其中接触过哪些人,熟悉的陌生的,全都查一遍,总能揪出那个对她下手的人。
傅双双和沈介在医院呆了一整天,录入艾滋病感染名单,拿到艾滋病母婴阻断药,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这一次回家没有以往的温馨轻松,两个人身心俱疲,没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寂静而莫名充满冷意。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做饭。”沈介提着购物袋去了厨房。
傅双双喝了杯水,坐了一会儿,没有去厨房帮忙,而是拿起了电脑开始写关于艾滋病基因治疗的策划书。
虽然这个过程有些枯燥,但她也需要一些时间把脑子里的东西捋一捋,再给这个项目设定一个合乎情理的方案。
傅双双全身心浸入,好像才敲了一会儿字,饭就好了。一眨眼,时间不早了,又要睡觉了。
傅双双换好睡意躺上床,虽然是闭着眼睛的,但完全睡不着,脑子里湖山着的全都是艾滋病研究的设想和实践步骤,纷杂繁复,让她的思维处于极度的活跃之中。
沈介注意到傅双双紧张活跃的思绪,右手从她颈下穿过一揽,将人抱进怀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在想什么?还不困吗?”
傅双双推了一下沈介,不赞同他的亲密,“注意一点。”
沈介不听,紧紧抱着傅双双又亲了几下,什么也没说,动作却是替他回答了傅双双的抗拒。
傅双双蹙眉,“不要大意,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沈介:“几天前我们还不止这样。”
“几天前是几天前,那时候不知道,不能一概而论。”傅双双态度严肃,“别冒险。”
几天前没有检查,但那时候肯定已经感染了,沈介没有查出感染是运气好,那时候口腔中没有伤口,但谁也不能保证他每次都这么幸运。
“双双。”沈介浅浅的啄吻了几下,声音有些低哑,似喟似叹,复杂难辨。
傅双双摸了摸他的脸颊,目光却有些空洞,“别担心,我可以研制出来的,但是在此之前,你要保护好自己。”
其实现在她的设想还是空的,她不一定可以在她发病之前把药物研究出来,但现在不是失望沮丧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沈介没有感染,他就是傅双双研究失败后最后的退路,如果孩子足够幸运,他也是孩子最稳固的倚靠。
她不能让沈介陪着她一起冒险。
“我真恨不得和你一起感染。”沈介低低道。
他对傅双双说过很多次万事有他,他会陪着她,但实际上,一直是傅双双一个人孤军奋战,他能为她做的实在太少。
“说傻话。”傅双双重重的在沈介背上拍了一下,“你以为感染艾滋就和吃糖果一样吗,下次再头脑发热我还要打你。”
沈介没有说话了,只是把傅双双抱得更紧。
傅双双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万一傅双双研究失败发病了,他估计得发疯,拼了命也要和傅双双一起走。
可是现在偏偏有个孩子,这个孩子也许会很幸运,阻断成功,生育过程也没有感染,但这样这样一来,孩子就是拴住他的最有力的绳索。
短短一天,他已经把所有可能都设想过了。
傅双双成功了,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可以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傅双双失败了,孩子没有感染,他会活得像行尸走肉,无法做一个负责任的好父亲;傅双双失败了,孩子也感染了,他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
沈介心里有很多话,但大多都无法说出口,傅双双同样心思重,却知道她说了未必管用。
一夜煎熬。
第二天,傅双双照常去实验室做研究,沈介则着手查傅双双感染的事情,准备艾滋病治疗的相关研究器械。
一天的忙碌,沈介在下班前终于找到了两个月前傅双双和穆斯年的不正常接触监控。
当时穆斯年在实验楼门口闹事,除了傅双双之外还有两名保安介入参与了,从监控上看不清穆斯年的小动作,但傅双双躲避疼痛的动作却很明显,如果没有意外,就是那一次染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