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生可怕就可怕在,他做了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竟然没留下多少手尾,每一桩事件,他都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舒染当年为护宁振邦周全,选择脱离宁家,甘愿为周鸿生所逼。虽然到如今他也不明白,为何后来舒染会脱离了周鸿生的控制,也许正是因为有了邱志光和法安这帮人的协助,但这也只是也许而已,在舒染面前,他没有得到亲口认证。
可是,舒染当年能为宁振邦做到如此,今日犟着不肯出山,必然还是忌惮着周鸿生抓着宁振邦的尾巴不放,也或许是她手里掌握的东西并不足于扳倒周鸿生,以致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就好像环环相扣的利益结。
安德鲁能解宁振邦之事,但当年他若是插手,周鸿生便会曝光宁婕。老爷子为了宁家太平,与周鸿生里应外合逼走了舒染,回了国的舒染定然是抱着与周鸿生拼死的决心,要不然,她不会自毁容貌,使周鸿生惧之弃之。
而始终无声无息隐藏在周边的宁翰邦,摸清了这条链上的所有利害关系,这才得于掌控了宁家的半壁江山。然而,这样一个精于算计和利用的阴险狡诈之人,却有些滑稽的,最后输在一个并不爱他的女人身上。
如果舒染依旧是多年前的舒染,那他这次在医院犯的事,她不可能不惦记。如果他成功拉拢了安德鲁摆平了宁振邦的事,那舒染大约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何宴爵给到他手里的东西,再加上舒染愿意站出来,那周鸿生,想再雄傲下去,必定艰难。
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摸清了这其中的所有利害关系,已经不知该说是他们个个埋的太深,还是他自己真的能力不及人。
眼前摆在他面前的首要事,救宁婕,找米安博。
掌握了宁婕,便可以从安德鲁那边破掉这个坚固的防线,让舒染站出来,联合何宴爵那边,一同击垮周鸿生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而米安博,更是他重中之重的责任。
也许到最后,他会掉进纽约事件的困局中,但到那时,他身边的人全都解脱了,他十来年心口所压的大石也都放下了,有得必有失,这点,他看得很开。
安德鲁是个果断之人,那个电话后,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只一个小时不到,宁呈森便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
当时,宁呈森还站在天台上,将近正午,阳光愈烈,从头到脚的沐浴着他,照的他浑身发热,视线发黑。
穗城省院的大门口,车来车往,主干道上交通灯不断的变换,不断的有各方车流融入,车身颜色各异,款式各异,阳光刺眼,更让人应接不暇。
街头巷口的那辆半旧小车,在这样繁忙的大马路上,着实不起眼,人群匆匆过往,谁也不会去留意它的存在,只当车头倚靠着吸烟的鸭舌帽男子在做拉客生意而已。
车内空凋嗡嗡的响,有些破旧不堪的感觉,这让米初妍一直都处在汗流浃背的状态中
米初妍有些懊恼自己的失礼,伸手,想要去触碰舒染袖口下的手背,却是被她不动声色的躲了开来。
吓到了?粗噶的嗓音,犹如破锣被敲响似的难听。
米初妍脸白了白,被她拒绝碰触后,正襟危坐:对不起舒阿姨我其实早知道你可能不太好但是,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很难过。
她只是难过,而不是嫌弃,但她也没有否认,她是真的有被吓到。米初妍小心措辞,却到最后还是发觉,她没有任何的言语可以来安慰此刻的舒染,于是,便只剩下歉意。
何其美丽的女子,原本,只一个看不见脸的侧面都能迷住同为女人的她,可是正面触之后,再美的侧颜,也已经毁了个遍。
米初妍知道,舒染或许已经毁了容,所以,真正吓到她的,并不是舒染那半边坑洼的面颊,更也不是她难听的声音,而是,她的整个右眼空洞,没有焦距没有情绪,因为,那里没有瞳孔!只剩浑浊的眼白而已!
一个如此气质超脱的女子,她的手,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声带,真的如摩顿所说,能毁的,几乎都毁的差不多了。
这样的容貌,即便是走出这座山林,活在尘世间,亦会受到太多的异样目光。米初妍不知道,宁呈森看到这样的舒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看了,只觉得酸涩,心疼
她在等舒染的再次开口,也同样在等舒染此行前来的目的。车内冷气开了等于没开,她在紧张,也在拘束,因着这复杂多变的情绪,显得不太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