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产期间，蒋玉婉有的也从未亏待石蕊，却没想到石蕊的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抢了自己女儿国公府五小姐的位置。

蒋玉婉本意并不想装疯卖傻，她只是舍不得照顾自己的这个小丫头，她知道自己一旦好了无忧就会离开。

柳染烟和岳无忧的约定蒋玉婉恢复神智以后是知晓一二的。

如果自己女儿活着，恐怕是和她一般大了吧……蒋玉婉不禁伸出手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岳无忧光洁的额头。

自己享受了几天天伦之乐已经够了，每日有无忧，有染烟，有素绣的陪伴，她又怎么能那么自私，为了一己私欲继续装疯卖傻而置这些人的关心于不顾，美梦总会醒的不是么……

蒋玉婉将手伸过来的时候岳无忧没有躲开，她细密卷翘的长睫微微颤动，清亮的眸子中满是惊涛骇浪的喜悦之情。

岳无忧定定注视着面前之人的一举一动，心中有一个声音迫切的告诉她——蒋玉婉的神智恢复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香碗中的长香直直的燃烧了一大截，终于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折断掉落在碗中，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的只剩下舒缓的蝉鸣。

蒋玉婉回过身跪在蒲团上对着避天画像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感谢神鸟大人多年护我神魂让我能有清醒之日，今蒋家后人蒋玉婉与神鸟大人解除契约，将此画赠与岳无忧，望神鸟大人成全。

默念完毕，一道金光闪过，避天的九个脑袋动了起来，开始交头接耳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又恢复到原位同时点头，似乎是答应了蒋玉婉的要求。

画面上的变化只有蒋玉婉一个人能看到，她面色一喜，又叩拜了三次，才起身走到香案前将那幅画摘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卷好递到了岳无忧面前。

“蒋夫人你……”

语气一滞，岳无忧怔愣当场，看着面前的卷轴，不知道该不该接。

她能感觉到这幅画上的封印已经没有了，反而是和自己有着丝丝缕缕的牵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玉婉为什么会突然把这幅画给自己？

看出了岳无忧的犹豫，蒋玉婉宛然一笑：“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在盯着这幅画吗，我看出来你喜欢就将它送给你了。”

蒋玉婉言语间流露的满是长辈般的温柔与慈爱，她看着岳无忧的眼神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岳无忧没去接那幅画像，反而是担心的看着眼前的妇人，语带关切：“蒋夫人你已经完全恢复神智了么？”

她不是不想要这幅画，而是怕她拿走这幅画蒋玉婉再有什么不测。

看出了岳无忧的担心，蒋玉婉直接将卷轴塞到了她的手里：“你放心，喝了你的药我已经没事了，这幅画是我蒋家世代传下来的，按理说我应该传给我女儿，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如今我与你有缘此画便赠于你。”

听到蒋玉婉没事岳无忧这才放心，拿着卷轴看了起来，她没想到，四五尺宽的卷轴入手居然轻的像羽毛一样，此物绝非寻常材质，难怪小天的残魂会在里面。

少女秀美无双的小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为了小天，这幅画她不能放手，可是至少她应该告诉蒋玉婉柳轻霜并没有死在大火之中。

想了半天，岳无忧抬起头认真的说：“蒋夫人其实你女儿并没有死，她和石梦心走了，或许有朝一日你们母女还能见面。”

岳无忧以为至少说出柳轻霜没死的消息，蒋玉婉多少能有个盼头，却没想到听了这话她面上平静如水，并未有半分惊喜。

静默半晌蒋玉婉吐出一句：“无忧，你跟我来。”说完，她就推门出去了。

还是一样的寂寂夜色，还是一样的素白衣裙，初见疯疯癫癫如女鬼一样的痴傻妇人，现在变得如此端庄雅致，仿佛这才是国公夫人理当拥有的风华。

岳无忧跟在蒋玉婉身后感叹着，一路跟着她走到了那个长满浮萍的池塘前停下。

“我的霜儿在下面。”

蒋玉婉语气悲凉，多年来的悔恨化为无力的叹息，她思绪沉入冰冷的湖底，和岳无忧讲起了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原来江湖正派人士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杀石梦心，她为了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才潜伏在蒋玉婉身边，谁能想到堂堂妖月司的圣女会呆在小小的黎国。

瑞渊帝下旨给柳轻霜和辰王赐婚，开始蒋玉婉是不愿意的，她希望自己女儿能够和自己一样找到相爱之人白头偕老，而不是被一纸婚书束缚终身，所以和柳项钧闹了几天别扭。

可当听到聂震将军战死沙场击退南蛮魔兵以后她也为之动容，被聂将军舍生忘死的家国情怀深深折服，打心底里认下了辰王这个女婿。

这时候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蒋玉婉的脑袋一天天变得不清醒，总想找人发脾气，说出的很多话像是有人传达给她的命令，往往是不由自主的就脱口而出，就像是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在慢慢的把自己的意识吞噬掉。

听到这岳无忧明白，蒋玉婉这是被石梦心施法夺魂了，和自己被炼制的那种临时替身傀儡不一样，这种是长期占领人的意识最后将其变为行尸走肉的一种法门，想不到那妖妇祸害人的花样还挺多的。

蒋玉婉一直把石梦心化名的石蕊保护的很好，所以她生孩子这事府里几乎没人知道，两人的女儿又相差没几天，就都养在一个院子里，就连素绣也不知道。

有天晚上蒋玉婉昏昏沉沉的从噩梦中醒来，隐约听见孩子的哭声，她透过窗缝看到石蕊居然将一个襁褓里的婴孩溺死在了池塘里。

她想冲出去，身上却没什么力气，眼皮忽的抬不起来，转而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蒋玉婉就去摇篮里找两个孩子，看是少了哪一个。

当蒋玉婉扒开被褥她才发现，少的那个是自己的女儿柳轻霜。

瞬间她仿佛失去控制，疯了一样叫嚷着要把另一个孩子丢出去，石蕊突然跑出来拦她哭道：“夫人，您怎么能不要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