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管事见江荻皱眉,忙问:“姑奶奶,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有是有,只是江荻不方便说。
夜间休息的时候,是她和夫妻俩话谈的时候。昨夜,江荻不过是提起了即将生产的郑岚音,还说盼着郑岚音生儿子,陆通就闹起了别扭:“你管陈格有没有儿子做什么?”
陆通从前没这样过,突然这样了,必有缘由。江荻心有所感,当场质问陆通:“你是不是听了我们家的事,就以为三哥还惦记我?”
陆通必须否认啊:“没有的事,我是说,臭小子有什么好?我可是想要闺女的人。”
昨晚发生的事,江荻自然记得清楚。虽说陆通否认了,但江荻依旧觉得,在知道顾家长辈的事后,陆通还是对陈格有了看法。因此,在听说钟女史在陈家、由陈格那边教了一年多后,江荻皱眉。并没有别的不妥,她只是觉得陆通会不高兴。
陆通“可能”不高兴,江荻却是肯定缺人。
想了想,江荻没有直接否定钟女史,先问钟妈妈:“说说你能做什么吧。”
钟女史答:“奴婢擅家事,针线,最擅赏罚。”
她曾是当家主母,家事上的确可以;针线是女子必修课,她曾经做的不是很好,后来练出来了;最后这一件,却是她最近十几年赖以生存的东西。
回答江荻的问题后,钟女史顿了顿,额外补充了一句:“奴婢已签了卖身契,夫人不必以官名称呼奴婢。”
没有这句补充,只凭她清冷的声音、言简意赅的回答,江荻都要怀疑她也不想留下了。可是又了这句补充,意义就不同了。
江荻微怔,看了过去:“为何签卖身契?”
钟女史方才有一点点紧张的面颊,立即又恢复从前,只听她面无表情地说:“奴婢已无牵挂,为奴为民,无差。”
她余生既不准备嫁人,也没有子女依靠,还顾家恩情,是她唯一的目标。镇远侯府也好,顾籍、江荻也罢,不论是谁,她能还一点是一点。
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是优点也是缺点,自己要用吗?江荻细眉微皱,陷入沉思。
江荻一沉思,顾二管事和钟女史,同时紧张了起来。
若是她否定了钟女史,那么,顾二管事还要去找人,钟女史则彻底没了方向。
那是很恐怖的事!
钟女史一颤,想了想,说:“事实上,顾家很强大,并不需要奴婢报恩。奴婢坚持说报恩,是因为奴婢无处可去,不知该什么。来报恩,有了栖身之处,也有了个活着的理由。”
江荻懂了。
钟女史被教得很“好”,幼时以嫁人生子为目标,学习各种技能;成亲后,色色遵循着传统。意外来临之后,她的目标非常明确,报仇雪恨。仇报了,然后呢?她需要给自己一个目标,报恩。可是侯府不用她,顾籍不用她,自己是她最后的目标。
现在,自己若是否定了她,就等于灭了她的目标。
放下过去,重新活,是需要勇气、需要时间的。明白后,江荻有了收人的勇气,她含笑看向钟女史,道:“我算看出来了,钟妈妈最擅长的,是察言观色。”
这话是调侃,也是事实。
江荻虽不是顾籍那不表情单一的人,但也绝对不是把所有情绪都写脸上的人。钟妈妈与她初见,就能精准把握她的情绪,并及时应对,可见自有一番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