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孙胜利和傅百城的渊源,那就绕不开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孙胜利在课题组认识的。起初孙胜利在日本修课,两人跨着半个地球隔一条网线交流,竟相谈甚欢。孙胜利在日与异性接触极少,工作之余也就只有风俗店了,课程结束后,他迅速申请到赴美机会,迫不及待赶过去线下见面。
对方是个欧美风打扮的小姐姐,典型的abc,东方面孔西方思想,性格开朗大方,还是校交响乐队的小提琴手。孙胜利追了她大半年,她并不反感,关系一度进展到了孙胜利认为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甚至已经在私底下偷偷筹备求婚了。
谁知道就在他求婚的前夕,一场校际音乐交流会愣是横穿整个美国地图,把远在新泽西州的傅百城送到了女友面前。
这、这是人类能拥有的颜值吗?!
十九岁的傅百城身上,外放的桀骜里糅着强烈少年感,就连自负都变得毫不令人讨厌。小姐姐成功被他的脸迷惑,不仅主动搭讪,还频繁暗示他邀请自己约会。孙胜利辛辛苦苦半年的追求抵不过傅百城偶然的一凝眸,期待已久的求婚直接胎死腹中。
傅百城对此的想法却是——
这女人看得上孙胜利居然还来向他示好,不就等于把他拉低到孙胜利一个级别吗?看看那个孙胜利,五大三粗的北方大碴子味,就算是夏天都能坚持三天不洗澡,哪一点比得上他?
……真喺黑过墨斗。
类似的心情在面对黎珂时也出现过。只不过他对后者更多是不甘心而非嫌弃,李孝凌哪里配跟他相提并论?黎珂连李孝凌都看得上,凭什么看不上他?哼,看他怎么帮黎珂好好矫正矫正视力。
小姐姐都当场扛着火车精神出轨了,孙胜利仍不死心,发论文常常带着小姐姐的名字替人家冲业绩。谁知最后还是无缘,小姐姐冲满业绩一脚就蹬了他,跟个意大利人结婚了。徒留孙胜利一个伤心人,连自己发表的论文都不太想再去回顾。
后来他做期刊审稿人时,偶然读到一篇令他击节赞叹的高质量文章,据说作者也是华人。按理说审稿投稿是个双盲过程,但学术圈子就这么大,有心探听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赞扬的回复洋洋洒洒写了五六百字,一问才知道论文的作者居然是那个用脸就轻易摧毁了他婚姻的家伙。孙胜利气得吐血,在审稿人意见末尾一通阴阳怪气,愣是鸡蛋里挑出不少骨头。
他是爽了,不料傅百城的回复比他更阴阳怪气。两人的骂战就这样展开,直到论文正式发表,他们还用私人邮箱继续讽刺对方。一来二去,异国他乡,这两人竟熟络起来,还专门在傅百城回国前坐了十一小时火车,横跨全美找他喝酒。
年初孙胜利收到y大数学院聘书,开始筹备回国事宜。
想起傅百城就在广州,他顺手打个电话询问近况,顺便邀请对方来y大听他准备已久的学术讲座。
不料直接遭到拒绝:“没空,我很忙。而且我现在已经不碰学术,包括小提琴也很久没有拿起过,不知道还能不能拾得起来。”
“为什么?”
“没那个心情。”
“为什么?”
“……”傅百城没好气地说,“因为我有亿万家产要继承。”
没给孙胜利插话的机会,他又补上一句:“还有,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内是几点?”
孙胜利赶紧看一眼时区换算:“呃,凌晨三点……”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挂断了。
凌晨三点。从前映在眼里的文献代码,手边的黑咖变成了如今的方案,数据。艰涩而高深坍缩成简单却繁杂,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落下凡间,逐渐沾染上挥不散的利禄俗气。
孙胜利不是唯一一个为傅百城回国继承亿万家产而惋惜的人。不管世人对成功如何定义,他只知道商界不过多了个既得利益者,可是学术界却独独缺了一个傅百城。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大概就只有傅百城糟糕的性格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接下来足足一个月,他每天在地球另一端的凌晨三点被巨大的电话铃声吵醒。
甚至有一次,他迷迷糊糊按下通话键,看到屏幕上活动的影像,才发现傅百城发来的竟是视频邀请。
屏幕上,傅百城正把一碗酱汁均匀刷在滋滋冒油的烤肉上,对镜头笑了笑:“孙教授,不知怎么就想起你来了。好像打扰到你睡觉,你不会介意吧?”
孙胜利:“……”
凌晨把人硬生生从睡梦中吵醒再放毒,最为致命。
世事难料,疫情爆发。孙胜利的回国计划搁浅了小半年,学术讲座也只好变成了线上。少了台下的互动,讲课的兴致也丢了大半。他把线上链接发给傅百城,却没有收到回复。
他没想到傅百城会突然联系上他。
“孙教授,听说明年你有一个硕士研究生名额。保研的学生里有一个叫黎珂的,请你收下她。”
孙胜利大脑还处于未清醒的状态:“什么?黎珂?她给我发过邮件吗?”
“你收下她,我给你做三年助教带她。”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成交。还有……”
他看一眼床边的夜光电子钟,“不要再在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了傅百城!这个梗还有完没完?!”
……
话虽如此说,挂断电话,孙胜利却精神抖擞,马上跑去撸了四十分钟铁庆祝才缓和下来。原因无他,被傅百城有求于己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爽。
撸完铁,孙胜利开了一罐冰啤酒,登录y大教学系统教师端搜索推免生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