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他的修为，轻易不会做梦，可这一晚他竟然接连做梦，而且梦到的都是之前的往事——

“百里长渊，出来吃饭！”师红药端着餐盘站在房前喊他。

他待在屋内，不悦道：“别来烦我！”

“我们不是刚定下千年之约吗？我以为在此之前我们会和平相处，你这是要毁约吗？”

“我不用吃饭，不劳你费心！”他心道，我在山下压了八千年也没饿死，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但是我们刚定下誓约，值得庆祝，就该一起吃个饭喝个酒啊！”师红药依然面带微笑耐心劝说，“难不成你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螣蛇会怕下毒？百里长渊当即冲了出去，表情倨傲：“随便你下什么毒！”

师红药弯唇一笑，朝他招手：“来吧，我们去凉亭里吃！”

待百里长渊走过来坐好后，师红药献宝一般道：“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见百里长渊坐着不动，她主动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

百里长渊怕她一直念个没完，不得不用勺子舀起那块肉放入口中，然后眉头一皱，又吐了出来。

“不好吃吗？”师红药见状也尝了一口，然后尴尬地吐出来，小声嘟哝道：“还是等秦纠回来给咱们做饭吧！他做饭好吃……”

百里长渊白她一眼，起身欲走。师红药一把拉住他，再次劝道：“饭菜不好吃，我们还有糕点和酒水啊！我保证这两样能吃！”

见师红药换了饭菜，又一副笑脸迎人不肯罢休的模样，百里长渊只得重新坐好，捏起一块糕点尝了尝。

这糕点果然不错，不像刚才那道菜那么咸，反而香甜软糯，倒是很合人口味。他八千多年没吃过东西，现在有食物入口，竟也勾起了久违的食欲。

师红药给两人斟满了酒，举杯说道：“说起来您是前辈，是上古的大能，师红药应该敬你一杯！”

百里长渊本就吃得开心，又见这女人如此上道，很是满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第三杯……最后，百里长渊没觉得怎样，师红药先喝醉了，直接趴到桌上睡着了。

百里长渊望着对面睡熟的女子，手掌握起又放开，想动手却又放弃了。他虽是妖，却也讲究信义，一直遵守誓言。既已许下千年之约，半途动手属实不妥。

百里长渊站起身兀自回了屋子，留下师红药独自在凉亭里醉眠。

阳环小世界中有昼夜之分，却没有日月星辰，待夜色来临时，屋内和亭内都有夜明珠自动亮起来。

百里长渊正坐在桌前思考着前尘过往，也思考着千年以后的规划，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就见师红药正走进来。

她酒醉刚醒，双颊还带着一丝酡红，眸中水光潋滟，倒像真醉不似装假。

“你还有事？”百里长渊不由眉头一皱。

师红药点点头说：“我刚才就想说了，你这披头散发的成什么样子？”

百里长渊是在与师红药交手后，被迫化作人形的，一袭长发披散在肩背上，哪里有空找发冠束起来？

“与你何干？”百里长渊瞪她一眼，不悦道。

“我帮你！”师红药不知何时手上多了把梳子，并朝他扬了扬。

“不必！”百里长渊毫不客气地拒绝。

“你不用客气，也不用不好意思！”师红药拿着梳子上前，直接摸向他的头发，“你这样有碍观瞻，打理好我看着也舒服！”

“走开！”百里长渊一把拂开她的手。

“别动！”师红药将手按到他头上，见他浑身一僵突然不动，又用手在他头顶轻抚两下，柔声说了句，“乖！”

百里长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用手摸头，着实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想发作，就发现师红药正用梳子一下一下地给他梳头发。她动作轻柔仔细，并未让人反感，百里长渊忽然间就气不起来了。

师红药一边帮他打理头发，一边不停嘟哝：“我小时候就盼着有个弟弟妹妹，或山上来个小孩子，这样我就可以帮他梳头发了……可惜秦纠上山时比我还大，之前都是他这个徒弟照顾我这个师父……现在好了，终于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了……”

百里长渊确定她是真的醉了，不然以她之前展现出的性格和言行举止，断不会这样絮叨，还察觉不出他刚才释放的杀意和气息。

算了，不和醉鬼一般计较。百里长渊暗叹一声，决定任由她摆弄自己的头发。

“好了，梳好了！”师红药看着他头顶上的发髻，十分满意，“这次先用这根木簪绾着，等过几天我给你买几个好看的发冠！”

师红药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百里长渊伸手摸了下头顶上的发髻和发簪，想拆开又放弃了，怕她看见后又回来纠缠。于是，他顶着发髻，在床上盘膝入定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