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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番外之杏花吹满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赵蕴汐十二岁,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正有风度翩翩的少年,那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现在,只剩下了不是滋味。

她合上檀木盒,将那价值连城的九颗出云紫光夜明珠随手放在了妆盒底部。

见到她的动作,侍女初雅皱了皱眉头,夫人,这是王爷专程从出云带回来给您的,您怎么

她冷笑,摇了摇头不想再听。

他回来只是为她带回了这一盒明珠吗?怕是诸葛瑜音有,苏澜旖也有,连他自己,不也拥有了一颗出云国的明珠吗?

野心家、权谋家,他样样做的得心应手,事事算的虑无遗失,她明白他的处境艰难,可同时也接受了他再也不是她的少年郎。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亲人血仇,互不信任,彼此猜疑,还有那些女人和她无辜流掉的孩子。

她没有办法再给他信任,或许从一开始回到他的身边,就注定了他们两人要互相折磨。

王爷,您不能进去!门口的两个侍女传出惊呼声,待赵蕴汐回头,玉珏已经闯到了她的面前。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武阳王,我是你哥哥的侧妃,你今日的行为逾矩了。她面不改色地甩开他的手。

玉珏一脸受伤,他已经带回了出云国的韶忻公主,面见皇兄之后两个人马上就要回府了,很快皇兄就要下旨为他们赐婚,以后这个王府怎么还会有你的立足之地?蕴汐,我明白你的,你不爱争不爱抢,更不愿意和那么多个女人共事一夫,这里的生活对你来说就是枷锁,为什么不能放弃过去离开这里,也彻底地放过你自己?

她背过身,冷淡道:那是我的事,不劳王爷挂心,您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您已经成婚了,这个时辰想必王妃正在家里苦苦等您呢!快些回去吧,拜托了十哥不要再管我了,我已经欠你够多了

玉珏溘然落泪,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行到门口时他回头,我会一直守着你的,只要你需要,我愿意抛下一切带你离开!

她闭起了眼睛,不想让那湿热留下来,暖风含香盈身,她被人从背后紧紧圈住,她的心里不禁对那熏香夹带的异样之气起了反感,想要挣脱却不得,他一脸疲惫把下巴压在她的肩头细嗅,蕴汐,我回来了

她没有反应地嗯了一声,引得他睁目将她掰正了身子对着自己,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我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是不是王妃又找你麻烦了?

她笑笑,顾左右而言他:王爷怎么一个人来了我这里,公主安置好了?

玉泽一怔,蕴汐,我我是想早些告诉你这件事的

你不用说了她冷漠坐回菱镜前,这府里的女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也轮不到我一个妾室过问!

蕴汐你玉泽溃败地看着她,无奈又无力地笑了笑,六哥死了,为了自保他只能接受韶忻,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并不光明正大,但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又有几人心底无私荡然成事,他要做的是海纳百川的权谋家,不是高洁无尘的圣洁君子,他也知道他不会得到她的谅解,许多无奈终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明白,毕竟是他先对不住了她。

你早些休息吧!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出了房门,方行几步就急剧地咳嗽起来。

随从赵轩及时过来扶住他,主子,您本来就伤寒未愈,又连日冒雨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再去操劳政事身子会撑不住的!

他摆了摆手,我没事,立刻派人去发配途中想办法把扬彦几人解救下来,另外诏李长史他们来我书房,我要问清楚六哥的事!

赵轩一脸不忍,见他坚持只能无奈领命而去。

赵蕴汐隐在房门内听着门外的动静渐渐消失,看着那个背影孤寒而去,她哭着倚在房门上。

去去玉泽身边,我要你毁了玉家,为你父兄报仇!

母亲,女儿真的狠不下那份心呐!

天纬六年,元襄帝玉寒于西返途中病逝,平阳王玉泽登基称帝,史称元宣帝,次年改元景隆。

景隆五年,宸妃赵氏勾结武阳王玉珏叛乱,废为庶人,被打入冷宫,玉珏圈禁王府。

两个月后,出云国远嫁而来的云贵妃败于皇室倾轧,难产诞下一女,魂归西去。出云国王大怒,上表东乾请与说辞。

玉泽着命彻查贵妃之死,事为贵妃明氏所为,接连牵扯出明贵妃祸乱宫闱残害帝嗣,卖官鬻爵勾结外臣等种种罪行,玉泽下旨废其封号,打入冷宫,惩崇溪王明卿俨教女无方之过,念太后之故,从轻而理,罚奉半年,闭门思过。皇后诸葛氏德行不贤,管理六宫不善,着闭门思过,收回凤印暂交太后理六宫事。

赵蕴汐倚在冷宫冰冷的窗前,听老宫人说着这门外的是是非非,恍如山外人听着红尘事,才发现是那样遥远。

她在这冷宫里住了整整两个月,时间不长却无比清净,没有名利争夺,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他

上一次见面还是除夕,她狠下了心,接受了玉珏的帮助,千算万算一切还是逃不过他的掌心。

乱兵里,他一身明黄笑着向她走来,那样富贵天与,他说:蕴汐,你一直觉得我爱江山、爱权力胜过爱你,可你知不知道,在我看来爱你与做一个好儿子、一个合格的玉家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冲突。我承认我对这个天下有野心,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有,可人活一世,再多的权力和野心终抵不过真情暖热,这些东西再重要在我心里也从未超越过你,若父亲尚在,兄长无故,我纵使有再多的野心也不介意抛开一切,陪你泛舟渔波,逍遥天下。可现实不行,山河动乱,整个玉家的责任都落到了我的肩上,很多事情我已经不再有自我选择的权力。我首先是玉泽,其次才可以称之为是爱你的玉泽!血肉身骨承之父母,荣耀才华仰之宗族,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除了占有和索取,盍该也承负有相应的责任,这是最起码的为人之道,而玉家和东乾便是我这一辈子首要的责任,不是我能推、该推的。我尚要护持子侄、敬养母亲、承担父亲未了勋业,不能单单只是因为爱你,而把这一切置于背后,为心爱之人不顾一切的男子固然可敬,但不代表爱着你的玉泽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性。你明白吗?

她明白吗?

她当然明白,以后她终究也要解脱了是吗?

她端起他命内侍送来的那一杯凉酒,仰头饮下。

玉泽,但愿你我来世不再互相折磨!

武阳王玉珏,欺君罔上,兴兵作乱,本罪无可恕,朕念皇考之德,特网开一面酌情处置,玉珏之过罪止一人,不涉无辜,今解其圈禁,夺其封爵,废为庶人,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