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动什么手脚事情依然如她期望的那样发展，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不悦还是缠绕着叶聆风。

夫人在旅店内抱着叶聆风哭嚷：“我早劝过她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鼻尖都是血味，腥得叶聆风想干呕，她被夫人压在怀里，眼尖地瞥见夫人衣扣内星星点点的血渍。

在装什么，那不三不四的人不是你的情郎？

想到的瞬间，叶聆风都在惊愕。在补充知识前她可以根据残存的本能判断自己的定位，现在她对这一家的记忆让她想不懂那句话是怎么冒出来的。

是她无意间掌握了什么情报还是有什么不应当有的臆想？

“那那个不三不四的人呢？”

夫人愣了下，将她抱得更紧了，以帕掩面低声道：“逃逸了吧。”

从后颈到发顶，夫人轻抚叶聆风两下，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不要因为太难过而扰乱自己的生活。”随即在警员的安慰下松开叶聆风去做笔录。

刚在现场看了一圈的警探正巧走过，询问了叶聆风的身份指示部下将她一同带离旅店缓和心情。

叶聆风手伸入袋中说了声好，隔着手套碰到一个刺手的东西。

是夫人抱着她时她从夫人帕中拿的，几次远远撞见夫人她都有戴着的枫叶状红宝石戒指，原本装在只是装饰的小兜中，夫人借抱她的动作换了位置，叶聆风便顺势将戒指换了个位。

她不该这么做的，她不能连续卷入两场事故。

夫人起初会在这寻找，会担心有没有落在警方手中，发现没有后自然会想到她。再加上她要谋算的，一次是巧合，两次难免会有人猜想。

可那时她还是顺从本能拿走了戒指。

枫叶戒指被浓黑的血盖住了原本的颜色，叶聆风把它用手套裹着扔在剑域。

案发现场的厢房被封锁了，长廊后的院落因为可以通向厢房也被封了一半，一位警卫看守在警戒线外。

叶聆风被店主夫人扶坐在不远的雨廊下，隔着茂密的树枝，隐隐可见敞开的移门，她正思索该怎么处理戒指，忽见一丝黑气从移门内飘出。

黑气丝带般在警卫眼前飘过，慢慢晕开成淡雾，黑云般笼住那半边庭院，这边阳光明媚，那边阴森如鬼在哭，狼在啸，警员无所知觉，把帽一抬让闷着的额头也感受突然的凉快。

叶聆风缩在屋檐的阴影中眼皮一跳，那和木村相身上的黑气有关系吗？

用剑域去探探？不行，如果没操纵好留下证据可不行，要是让尸体什么落在剑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叶聆风掩面低头跌跌撞撞往警戒线那走，警员拦住她，她低声抽噎：“我不过是来晚一会，居然发生了惨剧，昨天分开时我们还是开开心心的，都没告别，我想现在远远道声别。”

年轻的警员想到厢房的场景很为难，劝她：“小朋友，等追悼会的时候一样可以告别。”

叶聆风往声音来源仰头，焦点落在极远处，黑气的扩散速度僵持住了，开始往回缩减：“为我指个方向就好，再远也可以。”

警员心中叹气，软下语气，弯腰带她转个方向：“那边就是。”

转过来时黑气几乎贴着她的脸蔓延，眨眼间便退远了，前赴后继扑回厢房中，昏暗的庭院又变回了光明的样子，这边看不清厢房的全貌，幸运的是，几块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的部分正好在视野中。

看过后，叶聆风确定两种黑气对木村相和小姐来说是不一样的。木村相与黑气类似庭院与雾，虽然浓郁到透过大屏幕都能发现，但依然只是附着。现在，尸体成了眼前黑气的来源，从皮肤到血肉，每一处都在不断散发黑气，不断汇集，不断浓缩，颜色最终由黑渐变为透明，像一层火，中心颜色最重，越外越淡。

尸体各自释放的黑气合并在一起，从中诞生出一只奇特生物。

那是只多种宽度固定的色块拼接而成的怪物，身形是世上并不完全存在的形状，鹿角、狐头、豹身、虎爪、鱼尾，毛发带着笔刷的残痕，轮廓像铅笔打出的线条。

工作人员走过它身边将尸体碎块收拾起来，对它熟视无睹，它在工作人员身边转了数十个圈，不停嚎叫，比最没有安全感的婴儿哭声尖利百倍，但工作人员只是抬手拿臂膀蹭了蹭耳朵就继续工作。

它消停下来，茫然无助地原地打转，忽然往叶聆风那看去，伏地弓背朝她呲牙咧嘴，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注视这边，一跃跳上房顶，踩着屋瓦飞奔而去，淡灰的黑气附着在它踩过的地面。

…

痕迹简直不能更明显。

怪物踩过第一片瓦片从房檐掉下砸在地上一声碎响，叶聆风回过神，不用别人提醒她就确定自己此刻的神情绝不能被人看到。

顶着警员的目光她应声止住抽泣倒下，警员找来店主夫人，店主夫人将她安置在偏远的房间，为她哼当地的歌谣，确保她熟睡了离开方向让她安静休息。

叶聆风一待店主夫人离开房就打开剑域，却不想远远眺望发现商人正下车，她便从窗外又退回了屋中。

过了一两小时商人才来找叶聆风，见到他叶聆风险些没能维持盲目的设定，商人两眼眼下一片青紫，直像一月没睡过好觉，说话时却很有精神，甚至看起来是精神过了头。

叶聆风好奇他亲自前来，商人说是为了表现对养女的重视让养子安心，又说是来给她撑腰让夫人好好赔偿她受到的惊吓，那一天叶聆风没被叫去做询问笔录，倒是他自己被传讯了两次。

晚饭是商人、夫人和叶聆风三人一起，无人说话竟也异常和谐。叶聆风暗中观察夫人，发觉连商人和夫人脸上是同出一辙的烦躁，叶聆风磨蹭了许久，磨蹭到商人忍不住开口让她多休息。

叶聆风没有多停留，听话地由店员带出茶室，这座仿古建筑的隔音效果很好，叶聆风阖上移门时留了道缝，转手被店员合紧，里面什么声音便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