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剑眉微皱,没想到这闹市之中竟卧虎藏龙,这看似平凡的老者居然胸怀如此才学,我来回踱了几步,这上联长九十字,气势恢弘,豪气万千,一时间又怎能对仗的如此工整。
就在此时,采雪突然柔声道:“老先生果然是学富五车,我家公子以前曾经教给奴婢一些对仗之法,小女子可否替公子一试?”
那老者笑道:“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姐但试无妨!”
我看着采雪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一动,难道她竟是一位秀外慧中,才学出众的才女?
采雪轻声道:“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何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此联一出,我听得是目瞪口呆。
那老者的惊异不在我之下,过了许久他才一揖倒地:“小姐惊世之才,直让老夫汗颜。”其实应该汗颜的又何止他一个。
采雪慌忙搀起老者道:“老先生折杀奴婢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何来惊世之才,老先生快请起来!”
我们这边的动静引起不少路人的侧目,那老者干脆舍了灯摊,拉住我的手臂:“公子请跟我借步一谈!”
我对这老者也充满了好奇,和采雪跟在他的身后,来到前方的桥头。
桥头的一角摆着一个测字摊,因为处在灯摊的后面,不易被人看到,再加上河边寒风凛冽,根本没有人去光顾那里。一个穿着破烂长袍的测字先生趴伏在摊子上面,似乎已经熟睡。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有些激动道:“曹先生,上联已经对上了!”
那测字先生伸了一个懒腰,一双细眼懒洋洋看了看我:“对上了又有什么稀奇!”
老者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我,歉然解释道:“我家先生脾气怪异,公子千万莫要生气。”
那测字先生注视我的目光猛然变得异常明亮起来:“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顾盼生辉,左辅右弼,显然是帝王之命!”
我内心一震,刚才对他的那点怨气顿时变得无影无踪。老者搬来木凳,我在那名测字先生的对面坐下:“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测字先生笑道:“鄙人姓曹名睿,虚度四十有三。”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在我的脸上,过了许久方喟然叹道:“公子之相实非在下所能判断!”
我笑道:“曹先生有什么话,尽管明言。”
曹睿道:“我送公子一个字!”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沾了沾墨汁,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囚’字。
我不解的望向他。
曹睿道:“此字还请公子好好保存,日后必有用到之时。”我小心的将那张纸折好,放入怀中。曹睿这才看了看采雪:“这位姑娘双目之中充满惊惶之色,显然刚刚经历某种触目惊心之事。”
采雪轻轻啊了一声,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螓首低垂下去。
那老者道:“曹先生,刚才对出对子的就是这位小姐!”
曹睿点了点头,叹道:“看来曹某人也有走眼的时候。”他从测字摊下拿出一张古画:“曹某曾经受朋友所托,将此画送给能够对出此对的有缘之人,既然这位姑娘将对联对出,此画理应归你所有。”他把古画交到采雪手中,转身和那老者飘然而去,竟然再也不看测字摊一眼。
我和采雪来到街道的尽头,易安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我们再次登上马车的时候,采雪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我向易安道:“去东条大街!”
易安愣了愣,马上问道:“皇子殿下是不是想去找延萍?”
“是!”我的回答简洁而明了。
延萍是在正月十三离开的皇宫,我准了她七天的假期,让她探望她的母亲。
我之所以选择去找延萍,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安置采雪。我杀掉穆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复杂,杀死穆王纯粹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他恶毒的咒骂我,也不会激起我的杀心,正常情况下,我绝不会为了一个歌舞姬冒这么大的风险,还有一件出乎我预料的事情,和采雪相处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我却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