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其实也是想与天香说他的,要不然她根本不会让他出现在自己的语句之中,更深一点的想法,她是听一听妹妹对他的看法,如果能就此给她一点意见,那就更好了
心里的话,总归是要找一个人交流的。在这个世上,天香只怕是她最好且唯一的听众了。
先看看这二首诗任盈盈从账册里抽出一张小纸头。
纸头上用绳头小字,写了二首诗。
天香接过来,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姐姐任盈盈的字儿。
纸上有一首诗,一首词。诗是咏荷词是永遇乐。天香有些疑惑地看了任盈盈一眼,在她的示意下,开始读那纸上的诗词。
全部读完,天香不由赞了起来:真是好诗,写得是东湖六月风光吧。妹妹也曾去东湖游玩过,确实风光很美的,这最后二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真是神来之笔。把东湖的美景,全部涵盖在其中,此诗可堪上佳之作了,不错,确实不错。读来,就好像东湖六月风光就在眼前似的。算是写得好景至于这词嘛,妹妹这点水平评起来,就不够了。不过这词,妹妹还是看得出来,是极好的。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倒像是写我们这些妓子似的。上阙写景,下阙写情,浑然一体,这词要是编成唱辞出去,也是顶好的。
不过,姐姐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些诗词与他有关吗?是那人作的吗?
你猜呢?任盈盈笑答道
啊。真是那人作的啊。如此看来,倒是个一等一的大才子了。能有这样的才情,只怕不是无名之人吧?赵万里?天香猜道。
任盈盈微笑地摇了摇头。
那便是王少游,吴宏德,或者是何采臣?都不是?难不成,还是林荣,刘建之流?
任盈盈失笑了,仍然摇头。
猜不着了,还是姐姐说了吧。
任盈盈却不说,脸红了红,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一方纸来。宝贝似地递到天香的手里。
天香看任盈盈把这纸放得珍重,不由笑道,竟当宝贝藏起来了,难不成还是情书?
任盈盈的脸更红了,有些不敢看天香。
天香看到任盈盈如此表情,心头更是好奇起来。她这姐姐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能入姐姐眼的男子,她还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连忙轻轻地摊开纸,往纸头上看去。
先是一首草体写就的诗,正是那首咏荷,字体飘逸,倒是有几分神韵。后面接一首端正字体的词,却正是那首永遇乐。
原来姐姐那二首诗词,是从这里临出来的。可是临便临吧,姐姐为什么脸红成那样呢?
怀着好奇,再往后看,只见后面用小楷,写了一个跋。
天香轻轻地读了起来,独爱莲。噫。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在说姐姐吗?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访盈儿于店中,遂作诗词以赠苏宁远。啊。姐姐。是那个人,是那个苏三。
天香紧紧地捂住嘴,惊诧地看着任盈盈,半天才松开道,那个他,便是苏三?
任盈盈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是他?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
可是他不是个无赖吗?妹妹记得在青风楼,他还纠缠过姐姐一阵子呢?
人,是会变的。
这诗词是他写的吗?亲手写的?
任盈盈笑着点点头。昨日午间,他便是在这里亲手写下的。
那么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不成?
大体是不真的。
这么说,这炸鱼块的店,也是他的喽?他有没有向姐姐提什么要求呢?
任盈盈笑道,这手艺,是苏公子亲自弄出来的,店也是苏公子出钱打理出来的,刚才说的那些话儿,也是苏公子教的,能把店开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苏公子一手谋划,事先我也没有想到过,会变成今天这样原本是想陪着苏公子疯一回的心思,亏了也就亏了,如今看来,倒是苏公子当初说得都对。他本是不想碰这店的,已经说出要把店交给姐姐的。但是姐姐并不想要他的,所以眼下只占着店里一成的股份。
姐姐真傻,为什么不直接把这店要来呢?他想必是对姐姐有好感,所以才这么为姐姐着想的吧。这可是一个聚宝盆呢,四天就赚了四百两,一天一百两的赚头,比青风楼都赚钱呢?
对外头可不能这么说,还是要低调一些才好,否则被人盯住了,就该头痛了。再说是碰上了仲秋,订制鱼块的人才多了许多,平时哪里有这样的生意?至于不接受苏公子的好意,姐姐也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天香眼睛一转便笑道,哦,妹妹知道了,姐姐只怕是对这位苏公子,动了心,所以才不肯接受他的好意,以免以后嫁过去了,被他看不起
任盈盈脸一红,像是被天香道破了心思,虽然她没有想那么深,但未必没有这样的考虑在里面,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要自食其力,不应该靠谁
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姐姐是什么身份,妓院的出身,人尽可夫的女子,就算是姐姐愿意了,难道苏公子就看得上姐姐这样的人?
怎么看不上?这个苏三家里不也是商人出身嘛,再说,又不是去占什么正妻的位置,做个小妾,于他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碍事的。只要二厢里情愿,妹妹倒看不出什么问题。在妹妹看来,倒是便宜了那个苏三呢?
任盈盈想起苏三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天香想的,那么十拿九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