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曼目不斜视,素手自然垂落在两侧,低着的脸庞苍白。
闻律唤她也毫无反应,犹如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周遭都散发着死气沉沉的腐朽气息。
闻律凤眸微深,冷不丁开口问道:还是不肯说吗?
这几年乔曼足不出户,闻律忙于公事,也不能事事周全俱到,若非是上次突生的意外,王姐自知瞒不住,将她送来了医院。
闻律兴许现在都还不知道,避世的乔曼,竟然还跟闻森母子保持着联系。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闻星河下午来过。
乔曼昏迷之前,就已经看到了闻星河。彼时闻言,她并不意外。
但听到闻星河的名字时,乔曼睫毛还是颤了颤。
偌大的病房静谧,极低的气压,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在闻律以为,乔曼要跟以往一样,保持着长久的沉默时,乔曼垂着面容,嗓音低哑的说:小律,你别管我了。
她沙哑的声音很轻,夹带着一丝哽咽。
乔曼眼眶一阵温热,紧紧攥紧了拳头,几近用尽了全力:别管我了。
就让她这样吧,别再为她这种人,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了。
闻律一震,如墨的眼眸愈发深邃。
乔曼脖子压得很低,垂着脸不敢去看闻律。
你为我付出很多了。你不欠我的,你不用这样照顾我。
因为她,不值得的。
曼姐。
就这样吧。乔曼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般的说:小律到此为止吧,别管我了。
闻律墨眉紧蹙,磁性的声线沉了下来:曼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二十年了,我真的好累。乔曼唇边勾勒出一抹苦涩,勉力笑道:今天沈俏也来了吧?我看到她了。阿律,你年纪不小了,你该有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这些年你帮我照顾星星,我很感激了。沈俏是个很好的女孩,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她。何必要因为我跟星星耽搁了你自己呢?
乔曼深吸了口气,做了许久的自我建设,她才鼓起勇气看向闻律:你要真为了我好,你就别管我的事。不管老太太跟闻森说什么,你都不必要理会。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该你的就是你的。
闻律眉头紧紧皱起,乔曼苍白的脸庞闪过一丝笑意:我累了,想要休息。你先回去吧,让我安静一会。
曼姐。
对了,我想回秋园,你安排一下吧。
闻律喉头发紧,深邃的凤眸紧紧盯着乔曼,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乔曼却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偏过了脸,直接侧身背对着闻律。
不想再让他看到她这张脸。
闻律挺拔的身躯伫立在病房里半响,双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好好休息。吐出一句话。他转身便离开病房。
但一打开门,就跟站在门口里的闻星河撞了个正着。
闻律凤眸微深,扭头看了眼病床里躺着的乔曼,又看了眼神情复杂的闻星河,他没惊扰乔曼,顺手把门关上,神色淡漠的对闻星河吐出一句话:跟上,回家。
闻星河俊逸的脸庞情绪莫测,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才硬着头皮朝闻律跟上。
一路,父子二人谁也没开口。
奢华狭仄的车厢里。弥漫着凝固的气压。
深夜的公路车辆寥寥,顺畅无阻的回到了半山别墅。
闻律板着脸直接下车,步伐没迈开几步,闻星河低压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我妈她到底怎么了?
她怎么样,你不都看到了吗?闻律背对着他,头也不回:闻星河,你心里如果还有她这个母亲,就老实点。
男人淹没在黑夜里的身影深沉伟岸,却也有着一种无上的距离感。
闻星河怔怔地看着这个父亲,握紧的拳头都在发抖。
很小的时候,闻星河就知道他父母的相处关系,跟旁人的父母都不太一样。
更甚的是,他搜索便了记忆中所有的回忆,都找不到父母相爱过,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记忆。
他看不透自己的父亲,更不看透那个他见都几乎见不到的母亲。
甚至是,他连原因都找不到。
所有人彷佛都遗失了关于他们的记忆,讳莫如深的,谁也不肯提起。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明白!
少年抵着的脸庞满是失落,微微弯下的唇角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
沈俏刚洗完澡,在房间里做护肤,听到门外传来的皮鞋落地沉稳的声响。她忙不迭将脸上的护肤霜拍匀称,擦干净了双手起身,正好瞧见开门进来的闻律:闻叔叔,你回来了。
温柔甜软的嗓音落在耳畔,闻律目光触及沈俏时,那冰冷的五官舒缓,柔和了几分,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