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蒙特难得皱起了眉,如同一个老父亲在听女儿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您希望在玛瑙境内多停留一段时间。”
瑟薇尔恍然见到了自己前世的班主任,尽管蒙特与班主任一点也不像,但他们的目光同样具有令人心虚的特质。
“……是的。”她硬着头皮说,“虽然这样不太合理,但是公爵阁下,我在玛瑙国内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恕我直言,殿下。”蒙特如鹰隼一般审视着她,“陛下还在等待您回国,您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吗?”
“……只是顺路做一些事情,可能会绕路,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瑟薇尔底气有些不足,却没有动摇立场,“阁下,我需要在玛瑙境内寻找两头龙的下落。”
蒙特好像在消化她所说的内容。
瑟薇尔本以为他会问得更详细,或者干脆利落地拒绝自己,可没想到沉默很久之后,蒙特问道:“您坚持要在玛瑙境内多停留吗?”
“是的。”瑟薇尔飞速回答。
“那么,遵照您的命令。”蒙特向她行礼,转身离去。
“呃……公爵阁下。”瑟薇尔有点愧疚地叫住他,“我可以解释……”
“您不必向我解释任何事情。”蒙特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回身,“蒙特遵循王室的意志,首先是女皇,然后是您。”
“……”
瑟薇尔好像有点明白海琳娜为什么会派蒙特来迎接自己了。在贵族林立、各怀鬼胎、与王室你来我往的翡翠国,蒙特这样的大贵族能对王室维持这样纯粹的忠诚,就连“难得”二字也无法匹配。
简直是贵族中的一股清流。
瑟薇尔暗暗感激。
十几天的赶路过后,他们终于离开了红宝石,进入了玛瑙国边境。明明只是越过了一条边境线,却感觉连天地都换了一个模样。玛瑙的空气中总是带着咸湿的气息,昼夜温差较大。同样是卡纳大陆西部的人类王国,红宝石毗邻龙牙山脉,而更北方的玛瑙则直接与西洋相接,是一个海滨的国度。
崇尚勇敢与自由的玛瑙,盛产四海为家的冒险者。处于海滨,所以渔业发达,而正相反的则是农业相对落后,但尽管粮食产量较低,玛瑙国内的酒馆却随处可见。
玛瑙的冒险者并没有一个统一的体系,他们大多喜欢汇聚在酒馆里,吹嘘与畅饮。久而久之,酒馆也成了一些雇主颁发悬赏的地方,但就像生意场上有陷阱一样,来历不明的雇佣也并不一定可靠。不过,每天仍有无数的冒险者前仆后继,为了各种各样的缘由展开他们的冒险生活。
瑟薇尔仔细向威格纳茨询问了几十年前的经历,然而很遗憾的是,威格纳茨从长毛兽口中听说了修洛父母被抓走的事,他本身并未亲自与玛瑙的冒险者打过照面。想要寻找几十年前的两头龙,他们的线索寥寥无几。
瑟薇尔只能从冒险者捕龙的丰功伟绩下手。在向蒙特请教过后,她决定直接到玛利城——他们进入的第一座玛瑙城池——的各大冒险者酒馆内打探任何关于几十年前的龙的传说。
瑟薇尔领着修洛和威格纳茨,还有默不作声跟随的蒙特公爵,一天下来逛了十几家酒馆,听了冒险者们天花乱坠的牛皮,不仅一无所获,还付出了不少铜币。
天色昏暗下来,瑟薇尔锲而不舍地进入了下一家酒馆。这一回她打算先填填肚子,两头龙不论,让一脸苍白、先天虚弱的蒙特公爵跟着不吃不喝,她实在羞愧难当。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四张醒目的画像。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四张画像了,先前的几家酒馆内,也挂着这几幅画像,似乎是四个人的通缉令。瑟薇尔没有在意无关之事,一心放在修洛父母的消息上。但是现在,她打算歇一歇,注意力很自然地就集中了上来。
两个人和两头龙围坐在一张方桌上。蒙特很自觉地摸出了自己的金币。瑟薇尔尴尬地盯住桌面,默默为公爵记了账。
她下半辈子的退休金岌岌可危。
一天的奔波下来,修洛和威格纳茨都有些失望。尽管他们知道寻找才刚刚开始,然而满怀希望地从起点出发后迎来如此坎坷,总是令人挫败。
谁都没有说话。
瑟薇尔百无聊赖地去眺望那四张画像。
一天下来,她都快要记住这四张脸了。
酒保身后的那一面墙上,第二排贴着三张大画像,分别是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其中两名男性青年应该是双胞胎,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神色也是惊人的相似,眼尾微微上挑,嘴角挂着半是戏谑半是疏离礼貌的笑,唯有两人的刘海,一个左斜,一个右斜,能做出区分。最后一张上的女性则是个年轻的姑娘,瑟薇尔看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怀疑她是否还未成年。
…也许这不是通缉令。
瑟薇尔看着那年轻的姑娘,不太相信这样的孩子能犯什么法。她内心开始偏向于这是悬赏。或许是这几个年轻人走失了。
至于墙上的第一排,贴着更大一号的画像,把一位中年人的脸展现得纤毫毕现。那个中年人模样很是年轻,有着一头浓密的棕发。瑟薇尔之所以判断他是中年,是因为他眼神里无尽的沧桑。既像一个红尘天外的哲人,又像一个游戏人间的小丑。
画师似乎很了解这个男人。仅仅观察外貌,无法将一个人展现得如此活灵活现。
瑟薇尔一时间好奇心大作,无数的猜测在她脑海中闪逝。
蒙特看出了瑟薇尔的无聊与好奇,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
他看着那四张画像,无悲无喜。一路从玛瑙走来搜寻瑟薇尔踪迹的他早就在别的城池也见过了这四张通缉令。
“殿下……”蒙特正要出言解惑,酒馆中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