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薇尔从不愿意在蒙特面前久待，尽管这位阁下对她帮助良多，对翡翠王室的忠诚也毋庸置疑……然而他总会给人带来莫名的压力。

“……过几天我会和波戈丽塔殿下一起出海，这跟我要寻找的那两头龙有关。”思索了一下，瑟薇尔选择性地说出一部分真相，“请阁下不必担心，我们会跟着卡纳商会的船出海。”

蒙特皱眉，眼尾微微压低：“听说最近海上并不太平。”

“是的。”就算足不出户，这位公爵对外界局势的掌握也胜过很多人。

瑟薇尔没有在安全度的话题上过多停留：“不过海上的风险就像海上的风光一样，从来莫测。所以我也想请教一下公爵阁下，对出海的事项有没有什么了解？”

“比如一些深海魔兽？”瑟薇尔说，“最近总有很多冒险者吹嘘他们见到了塞壬……我不怎么相信，不过对这种危险的魔兽多一些了解总是好的。”

“殿下。”蒙特叹了一口气，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您应该记得，女王陛下还在等您回国。”

“我记得。”瑟薇尔回答，“您也一直在与她传信，海琳娜不会太担心我的。”

蒙特揉了揉眉心，看上去难得有些头疼：“……我从未出过海，对于海洋的了解全部来自书本，说不定波戈丽塔殿下对于海洋的了解还要在我之上。”

“不过，塞壬很是出名，我读过一些冒险家关于这种魔兽的记载，说不定会对您有些用。”蒙特道，“当然，我希望您根本不要用上这份知识……”

他耐心而慷慨地解说：“并不怎么有用……毕竟西洋中的塞壬是千百年来令玛瑙冒险者头疼的生物。或许您知道她们的歌声能够引诱水手——这很好解决，只要将耳朵封得足够严实。不过在海上没人敢时刻堵着耳朵，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什么意外？”

“只要反应及时，堵上耳朵就不会被塞壬的歌声诱惑。但塞壬最令人感到棘手的还是她们的幻觉魔法。这种魔兽具有不错的魔法天赋，而当她们一起施展幻觉魔法，哪怕一艘船上有许多魔法师，也可能被轻易迷惑，最后被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关于这一点，我没什么好的防备建议。足够强大的魔力可以对抗塞壬制造的幻觉。”蒙特看着瑟薇尔，瑟薇尔不由怀疑他是不是正在心里为自己叹息。

她知道自己和波戈丽塔要是真遇上了塞壬，恐怕是没什么希望挣扎的，修洛和威格纳茨身为的魔法生物巨龙，倒应该不会畏惧塞壬的幻觉魔法。

“我记得一本手札上记载过……对抗幻觉的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就是用痛觉来驱散幻感。”蒙特补充。

“然而当你深陷幻觉的那一刻，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制造的痛觉是不是真实的……也许你以为你伤害了自己，但那只是恶趣味的塞壬制造出来的幻觉。”他随后摇了摇头。

“对付塞壬的最好方式还是别撞上他们。”蒙特面无表情、语气冷漠地追加了一句，看来他还没打消阻止瑟薇尔的心。

瑟薇尔轻轻咳嗽两声，用充满求知欲的双眼继续注视蒙特。

“……还有她们的尖牙利齿，撕碎人体，甚至把坚固的船只变成碎片都没有问题。”蒙特淡淡说，“不过卡纳商会的船只质量应该不差，要是塞壬有时间把船只肢解……恐怕船上的人也早就……”

他没有说完。

瑟薇尔询问了他不少问题，最后向任劳任怨的公爵阁下道谢。今天蒙特的气色还不错，虽然整个人依然是那么苍白，但至少不是一副随时可能倒毙的样子了。

不过瑟薇尔并不知道，等她满怀感激地离开后，蒙特揉着太阳穴慢慢闭上眼睛。

他看上去十分正常，却总感觉大脑里好似关进了一只乱跑的猫。

幻梦走入了他的白日，走入了他的清醒时刻……偶尔、有时，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蒙特看见，那个身着黑斗篷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他闭着眼，却有新的幻象浮现……尤其是在瑟薇尔到来之后，越来越清晰。

【你就要死了……】

【我想要得到太阳……】

【我没法实现死者的愿望。】

这个声音的主人以奇异的视角看着倒在地上垂死的人，语气也显得愤怒与无奈。

【我要活下去。】

【你可以向我许愿！看看你还有什么能交换你的生命……没错，没错，该死的龙和你该死的……我也不想看着你死！】

【生命……可以拿什么交换？】

【可以，可以，这份不死的愿望……这份一定要实现心愿，在此之前决不会死去的信念……】

【啊……你真的具有等值的代价。】

【用你的爱意交换吧。】

【在你“摘得太阳”的愿望实现之前，你将不会死去，而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永不解脱。】

【在你对她的爱意之中，永不解脱。】

【你将不死，而你将永远无法放下这份爱意，只能坚定朝着你最初的愿望前行……而我将继续我们的交易，无论过去多少时光，你带来混乱，而我实现你的。】

【哪怕有一天，你所爱的那个女人，那颗太阳，那个伊莱莎妮娅，她在你我交易完成之前死去，】

【我也会让她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