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沉重的吼叫打断了那个絮絮叨叨，还中气十足的声音。

修洛感觉新的陌生气息凑近了。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海妖……”

格林挺直了腰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父亲。

“这很好猜，毕竟，我和格蕾丝特不一样。”他神色胸有成竹。

国王并没有计较儿子偶尔的反叛。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王室的一员，知道了也无所谓。”

“多久了？”格林问。

“从荣耀西征之后。”国王坦然地说。

“荣耀西征？我们在那个时候俘获了龙？”

“不错。”国王道，“这是红宝石最大的秘密……它甚至造成了守塔人与先祖的分歧。”

“龙啊……假设真有造物主存在，他们一定是最被厚爱的种族。浑身是宝，最精通魔法的种族……他们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我们从龙身上取走宝物，探索奥秘——红宝石百年富强由此而来。”

“守塔人反对先祖的决意？”

“不错。”国王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先祖的手记里记载过……守塔人反对囚禁并物化一种智慧生物，然而历史证明，先祖才是正确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国王掷地有声，“在龙族强盛之日，红宝石的西境不堪其扰，而如今，我们征服了龙，甚至利用起他们的价值，这为我们的国家带来的繁盛，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格林，你的确长大了。”国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格林沉默。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为什么……”

“以防万一而已。”格林淡淡地说，“毕竟，新的财富还很烫手，难以拿稳。”

浮空监狱。

“海……妖……？”修洛迷迷糊糊地重复了关键字。

“年轻的龙果然都不知道远古的故事了。”苍老厚重的声音不置可否，“海妖……活着的时候无法奈我们何，却能在死后为我们带来这么大的威胁。”

说话者并无愤恨，只有一种淡淡的惆怅。

“呜呼——老祖宗的知识讲堂开课啦！”那个欢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随即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个声音修洛很熟悉，他自己无聊时甩动尾巴，砸在山壁上就是这种声音。

修洛勉强将眼睛睁得更大。

两座小山般的身影模糊地在他眼前晃悠。

“你、们……”

“噢，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绍了。”一条墨绿的带倒刺的尾巴甩来甩去，像一条活泼的狗尾，铁质的锁链哗啦啦地作响，“我是威格纳茨，他是老祖宗！”

“老祖宗活了有一千多岁了！”欢脱的声音里充满了艳羡，“我才活了几百年……小老弟，你活了多久？”

“反正他比你年轻就是了！”稳重的声音又有些忍不住暴躁，“威格纳茨，你应该让他好好休息！海妖的诅咒对我们可是致命的杀伤！”

“海妖的诅咒……老祖宗你就是因为那个才被抓到这里来的吧？”威格纳茨有些沮丧，“休息……小老弟不可能好好休息，你知道的。”

老龙一下子沉默下来。

修洛看见一只龙眸凑近，含着同情与惋惜，“做好准备吧……我的同胞。尽管你现在如此痛苦，可你必须忍受更多。”

“你将忍受鳞片被活活拔掉的痛；你将忍受血肉被生生剜掉的痛；无穷无尽，直至你腐烂成一具枯骨……他们会过来，总是会过来。”

威格纳茨的声音近乎成了呢喃与祈求。

“也许那时……你更加期待解脱。”

“……”修洛不断眨动着眼睛，终于勉强看清了面前的两头龙。

墨绿色的绿龙，伤痕累累的威格纳茨，他正把金色的眼瞳凑近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