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宗教活动始终离瑟薇尔很遥远。因此当一场血肉模糊的鞭刑就这样呈现在眼前时，她切切实实有些大脑空白。

“你躲远点儿。”波戈丽塔咬牙切齿。

“你想做什么？”瑟薇尔反过来抓住她，“冷静点儿,这儿可是他们一个据点,我们得回去多叫点人。”

“他们会被打死的！”波戈丽塔怒气冲冲。北城区的贫民们,教团的信徒们,跪在圆台上承受鞭刑“赎罪”的可不止一个小女孩。

瑟薇尔感觉有些无力。

“但事实是,你救不了他们。”她安安静静地说,“他们不会感谢你今天冲上去救了他们,反而会痛恨你干扰他们‘赎罪’——就算你今天救下一些人,明天他们照样可以举行相同的仪式。”

“只要某些错误的观念还在统治的王座上,那么底层的苦难便永远不会终结。”瑟薇尔在波戈丽塔怔忪的眼神中慢慢放手，“不过我支持——”

她望着那个表情扭曲的小女孩，脸色有些阴沉，“就今天,我们上去抢了那个孩子就跑，你可别跟他们纠缠。”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先准备跑。”波戈丽塔哼了一声。

瑟薇尔估摸了一下自己的体能，点头同意。

用粗制的植物藤编制的鞭子抽打在人体上,那些瘦弱的妇女好似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她们的一举一动中皆是爱意——唯有真切期待亲朋到达主的神国,才会如此消耗自己的力气,奉献自己的能量帮助他人赎罪。

瑟薇尔感觉有些悲哀。正如她所说，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问题。就算不是光辉教团,玛瑙底层的人民也总会迎来别的磨难。

似乎正被母亲鞭打的小女孩面色青紫,嘴角冒出一些白沫。

一名黑斗篷人走到了她们面前，抬手制止了母亲的鞭打，摇头：“我来给你示范正确的赎罪方式。”

他伸手抓过母亲手中的鞭子,一挥——与此同时，波戈丽塔冲了出去。

一鞭子抽在了同为黑斗篷的同僚身上，对方震惊地捂住鞭痕。

“赎罪吧我的兄弟！”拿着鞭子的黑斗篷人怒吼，“偿还那千百年来罪孽的果，才能到达主的神国！”

“呃……你说的对。”被鞭打的黑斗篷人茫然地回答。

于是一鞭子又抽了下来，而这一鞭还没落到对方身上，波戈丽塔就在光辉教团猝不及防之下冲到了圆台上，抱住了那个小女孩。

她猛地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瞪着那个拿着鞭子的黑斗篷，瑟薇尔着急地大叫一声：“你发什么呆？！”

波戈丽塔骤然惊醒，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抱起晕厥的小姑娘就逃。光辉教团高层的黑斗篷传教士、底层的贫民信徒集体愣了一下，鞭打纷纷停了下来。他们齐刷刷望向波戈丽塔，然后爆发出一声怒喝：“堕落者！”

“执迷不悟的堕落者！”

“恶魔！魔鬼！”

“阻止我们赎罪的恶魔！”

哗啦啦的人潮席卷而来，弱小的人手无寸铁——最多只有一两根藤鞭，然而他们如深渊里爬出的恶鬼一般，骨瘦如柴然而眼神凶恶……

瑟薇尔捡起石头，扔向离波戈丽塔最近的人。

“快跑！”她大叫一声。她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救下一个受害者就能打断整场愚昧的鞭笞。

瑟薇尔转身跑在前面。

“呃……”圆台上只剩下那个抢过了女人鞭子的黑斗篷人还在发蒙，“……为什么又跟我计划的不一样？”

他扔掉鞭子，也跟着跑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吼：“主说：‘女性如那园圃中娇媚的花，理应温柔、端庄，要像珐琅的花瓶一样点缀春日的庭院，不应如冬夜骤然的风雪般反复无常！’”

追逐着波戈丽塔的女人们听到教义，放慢脚步有些迟疑。

“主也说：‘对待无可救药的堕落者要雷霆出击！’”被他抽打过的黑斗篷不甘示弱，一边表现自己对教义的熟悉一边努力回忆同僚背诵的教义在哪本教典上。

女人们又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

“嘿我的兄弟。”落在最后的黑斗篷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还在努力回忆的黑斗篷不禁跟着他放慢了脚步。

“我的兄弟，你背的那句教义出自哪里？”绞尽脑汁的黑斗篷问。

“出自这里。”追上来的黑斗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一拳砸在了反应迟钝的同僚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