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言法。
法者,是指修行法门,是入道修行的钥匙,是渡过苦海之船。
一存丹经,一存口诀。
存丹经者,可因书而得;存口诀者,则非师莫传。盖经书多假象以立言,因喻而说法,总不肯直截指点。且每逢紧要关窍,即尔隐略不言,有如侩繇画龙,留睛不点。
因此,欲得点睛飞去,便须名师指点,方可得其神化妙用矣。
故抱朴子曰:“虽有其文,然皆秘其要,必须口诀,临文指解,然后可为耳。”
玄真子曰:“丹经中多传道而不传诀,传法而不传术。偶有传诀矣,则秘其诀中诀。偶有传术矣,则秘其术中术。设无师指授,实难自通自得也。”
白紫清曰:“只一言贯串万卷丹经。又曰:一言半句妙通玄,何用丹经千万篇。”
欲得此简易之要,则惟有求之于师传口诀。丹经重玄秘,多隐语喻词,孰能悉观,既能解矣,孰能保确得其真机的解。故古有“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明师莫强猜。”之戒也。若盲修瞎炼,便难达真诠;纵能理明诀明,亦不过一能谈禅说道之徒而已。
故而四者之中,法为首要。
无此,纵使身为天生之圣人,亦无从入手。
次言财。
财乃修道之资粮,只是工具而非目的,与世人所重者不同。
缘督子曰:“财之为说,其义有二。大抵圣财皆因法财中来,乃成道之梯筏。道之未成,必资于财;道成之后,财乃无用。世人不达财施法施之奥,其山林寒贱之士,必依有德有力之家图之,此法财二施,相资而成。道成之日,凡拟置丹房器皿,并无损伤,一切遗下,委之而去。”
如紫阳真人之依马处厚,王冲熙之得力韩富公,皆其例证也。
石杏林授薛紫贤云:“此事非巨室外护,易生诽谤,可往通都大邑,依有力者为之。后卒得张环卫之助力,而以丹成。故上阳子诗云:得法无财事不全,法财两足便成仙。丹阳祖是东州富,弃了家财万万千。”
有法无财,力薄难办,昔抱朴子得此道二十余年,家无担石之蓄,初亦惟有长叹耳!
盖因鼎炉琴剑之需,非财莫能办也。
次言侣。
侣者,伴侣也,知音也,外护也。
《礼记》:独学而无友,必孤陋寡闻也。
但是,修道之侣,可不是区区一个“友”字能概括得了的。
上阳子曰:“求财求侣炼金丹,财不难兮侣却难。得侣得财多外护,做仙何必到深山。”因财终究是物,故易得。侣则非知音莫能为,非相投不能护,故难耳。
钟祖曰:“尘中难得修真侣。”
故欲事修真,须先觅知音,结丹友,以为同志。
薛道光曰:“我今收得长生药,年年海上觅知音。”
陈泥丸曰:“若无同志相规觉,时恐炉中火侯非。”
阴阳双修须侣,清净单修亦须侣。防危杜险须侣,切磋琢磨亦须侣。小周天习定须侣,大周天温养亦须侣。闭关护法须侣,平时用功亦须侣。
薛真人曰:“几年湖海觅仙俦,不作神仙不肯休。”
是故,徒有法财而无侣,终究差一层也。
陈北落能在这个年纪就取得如此成就,固然是他天赋惊人,天资聪慧,亦离不开老道士的指点。
但是,老道士能做的,终究有限。
要不然,何故叫他下山,干脆让他一直待在山上就好了。
陈北落颇为期待与玄诚真人的会面,就算不能一举打破瓶颈,也必定能从中获得不少灵感,拓展修行的思维理念。
这对他以后的修行之路,可谓百利无一害。
最后言地。
法财侣三者俱备,便须择灵山福地以修,俾资易成。
陈泥丸翁曰:“莫近邱坟污秽田,亦嫌战地产人眠。钟来灵气方为福,便是求仙小洞天。”又曰:“山林静处最为良,或在城中或在乡。土得厚时丹得厚,妄为立见受灾殃。”
故,老子有“居善地”之教,吕祖黄鹤赋中有“择善地”之训,而古来修道人多喜灵山福地,洞天胜景,以景物清幽,风光宜人,尘劳不入,有助静定也。
本来,丹道修行全在一心闲,闹非城市静非山。闲得心来随处静,心不闲兮自在难。故择地又不定在山在乡,总取其能为灵气之所钟,并宜于修丹之用即可。故悟真篇曰:“须知大隐居朝市,何必深山守寂枯。”
虽然在市在朝,人情世事多,易生牵扰;然而诸多道门祖师先贤亦认为:“在市在朝,正是奋大用发大机处,乃上等作法。”
能对境无心,则处闹市即静室矣。
开始进行内丹修炼时,“地”是重要的,但是修行到一定境界后就不一样了,到处是道场,随时随地都可以成就,不须受这些拘束,最后更是会在身内建设一个与宇宙同体的时空。
以陈北落的修为,早已经摆脱了对“地”的需求。
这也是老道士让他下山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