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若冲过来抱住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水月摇摇头，只是定定神的看着姚晴，目光中情绪复杂，似是想保存点体力和她说什么。

姚晴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温无邪见此也忙走了过来，伸手探了探水月脉搏，他方才是看到的，两方无形厮杀，水月本就已是油尽灯枯，刚才又是全力以赴，此遭无力回天。

看到他如此神情，几个弟子也不敢多问，深怕得到的是心里那个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经此一战，水月的身体便急速下降，所有人都以为姚晴果真就是那个天才，谁也不知在出来之时水月已将自己八成的功力转给了她，配合起灭海琉璃决和她自身心性为辅，才赢过玉兰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唬住赤羽。果不其然，当时赤羽没敢贸然出手，也只是小心翼翼查探水月的虚实，两个人这么一番斗法下来，水月运用法术短时间的提升修为，让赤羽误以为她原本就有这等实力。

相信短时间内赤羽不会找上门来。

如果没有猜错，此刻赤羽也讨不到好罢。

青虹默然流泪：“师父，现在该怎么办？”

“都不要哭，我本就大限将至，即便没有今日一劫也会有别的浩劫出现。今后你便跟着新任掌教，无论她去哪里，你们都要跟着。“

“不师父，你不会死的，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这样！”飞燕失声痛哭起来，转而想到什么，盯着姚晴，“都是你，如果不是帮你疗伤我师父怎么会死，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家园！”

白夕若急道：“飞燕你冷静点，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她，赤羽和玉兰岂会这么容易被打发走？你跟着修行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天道二字吗！”

“不明白，我不懂也不想懂，师父把掌教的位子让给一个外人，凭什么，她何德何能啊，难道就因为她赢了玉兰吗？”

水月气的吐血，厉声道：“好，就让为师来告诉你凭什么！就凭她明知不可为却仍要冲在前面，明知动用通明决第八重会带来不可逆的伤害也仍要保护妙音宫，就凭她明明是奕剑仙都的弟子，却愿意让我托孤于她，宁愿身受责罚也要答应我一个将死之人的条件！”

条件白夕若反倒有些同情起来，姚晴本是身外人，如今却和妙音宫一同蒙难，今后便必定有无法断绝的关联，她究竟答应了什么？

水月疲惫的看着姚晴，转而吩咐所有人都先行退下，众弟子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师父那平静的目光，心里却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莫名的哀伤和不详弥漫在心间，回想刚才斗法种种，似乎已经感觉到师父的伤势在极速恶化。

没错，师父说的对，就算没有这一劫她还是会死，可她却苦苦强撑到现在。那是为了保护全宫上下的弟子啊，那是为了保护她们强撑至此，这才驱逐了赤羽。

待她们离开后，水月缓缓站起身来，她擦去脸上的血迹，从一个抽屉里拿出香囊，淡淡道：“我从来不会针凿女红，连个香囊也做不好。当初本准备是送给你们掌门的，可是后来他食言了我便恨他，如果他带我离开，我便不用承担这样的枷锁和责任。”

“马上就是你的责任了，以后就拜托你了。”

姚晴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去重复三年之约，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您支开她们必定是有话要与我说，事已至此我便是妙音宫的掌教，不管前辈要说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她动作缓慢的从香囊里拿出一颗珠子，“这便是落尘寺一直让我们保管的东西，血舍利。此物很重要，它才是打开神域之门的真正钥匙，无垢城就在神域之门。”

“那您可知这神域究竟在何处？”

水月叹息：“我便是不知，若是知道便与你说了，所以还得靠你自己去寻找。这个东西一定要带好，接下来赤羽身后的魔族一定会再找麻烦，你带着她们去大雁岭投靠御灵宗吧。”

姚晴郑重点头，将血舍利妥帖收藏起来。

水月欣慰一笑，“还有最后一件事，不要发丧，不要宣告于人，若真要问及，便说我重伤之后失踪了。”

“好我答应你。”

她喃喃道：“盛衰不自由,得失常相逐……”仿佛交代了所有后事，便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床边，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她脸上。

她的眼神亦是淡淡的，全身像是渡了一层金色。

姚晴跪坐在她床边，用手蹭了蹭水月的手掌，没有反应，她便知道水月永远的睡过去了。

如此也好，反正在这个位子上也是痛苦，算是解脱了吧。阳光正好，抚平了水月躯体里无休止的痛，走的时候也显得无比安详。

窗外枯叶乱飞，门口站着的几个弟子似是感觉到什么，飞燕不顾一切的闯了进来，看到师父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满脸不悦的说：“窗户还开着，风这么大，你为什么不给师父盖上被子，师父本来就受了伤，要是再染上风寒怎么办。”

温无邪看了姚晴一眼，虽然就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但仅一个眼神便已包含了太多。他清澈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满满的都是心疼和哀伤，阳光撒进他眼睛里的时候又是几分淡然，和水月有着相同的淡然。

姚晴无奈的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师叔的话。青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颓然走到水月跟前，“师父她”

飞燕哭了一会儿，起身看向姚晴：“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敲响丧钟，师父没了再也不会有人在上元节的时候给我们煮元宵，不会再有人给我们讲故事师父没了”

“都怪你，如果不是为了帮你，师父怎么会耗尽真元枯竭而死，你是杀人凶手！”

姚晴弯腰替水月盖上被子，摸了摸她冰冰凉凉的脸庞，“水月师父临终遗言，秘不发丧，对外宣称她受了重伤失踪。我要你们把这件事当做江湖传闻传出去，要不经意的传出去。”

白夕若最先回过神，点点头：“弟子知道了。”

飞燕：“弟子？姓白的你到底有没有心，师父才刚刚离世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另认新主，好啊，当真好的很！”

青虹急道：“飞燕你别这样，现在姚姑娘就是新任掌教，师父说过一定要跟着她听她的。”

姚晴望着窗外枯寂的落叶，看着水月的尸身一点点在风中消散，她伸手去抓了一把，只有一层轻纱，很快就消失在眼前。耳边伴随着几个弟子的哭声，飞燕一边哭一边问为什么，一边埋怨于她。

她只是冷漠的看了飞燕一眼，顺带着又看了看除了青虹和白夕若以外的另外两名弟子，“能在这里出现，都是水月前辈最喜欢最得意的弟子，如今她要求秘不发丧，你们可知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白夕若低垂眼帘：“历代掌门逝世之后都会要求弟子身着白衣为其守灵，可师父不让我们这么做，一定是想让我们守护血舍利、”

姚晴点头：“不错，水月前辈就是这个意思。赤羽是什么人，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前辈想出这个办法，完全不可能唬退他。如今赤羽受伤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便是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去争取，去守护血舍利。”

“她到死都在为你们打算，为你们周旋，可你现在却在这里怪我。说实话，这个位子我一点都不想坐，我倒是很想让给你啊飞燕，可你打的过我么？你连我都对付不了，你凭什么保护所有人？”

姚晴冷漠的离开，走到门口顿了顿，“等什么实话你觉得你们够资格，能挑战我，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赢过我，这个位子我自会拱手相认。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记得你们的责任和使命，不要辜负水月前辈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