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那个要命的祖宗,她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呵呵……殿下的心思太重,而你又是个太有主见的丫头,也难怪你们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看得我们都心焦不已。看着你如今这模样,本公子突然觉得被殿下隐瞒些什么还不算太惨。”
看着墨千君脸上那算不上悲伤也算不得释然的表情,以及她身上瞬间散发出来的浓郁的孤独和萧瑟,慕容慎思只觉得心底狠狠的一颤,揪的他的伤口隐隐作痛,险些控制不住上前将墨千君拥入怀中。
此时的墨千君,就像是一只被拔掉了爪子磨光了棱角也失去了朝气的颓废狐狸,半点都寻不到往日里那特有的灵气。慕容慎思狠狠的握拳,压抑住了越轨的冲动,不着痕迹的轻笑,“你知道殿下为什么会这般对待身边的所有人么。”
墨千君懒洋洋的抬眸,“你不是说你从未了解过殿下么,怎么你还知道他的八卦过往?”
慕容慎思往身后一靠,叹息道:“殿下应该从未告诉过你,他曾有个妹妹吧。”
“啥?”墨千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惊讶的看着慕容慎思,“贤妃娘娘还有一个女儿?”
只不过,慕容慎思说‘曾有’……难道说……
“没错,与殿下一样曾最受宠爱的十三公主,可惜还不满七岁就夭折了。”慕容慎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同情和惋惜,“当年殿下应该只有十五岁,如果十三公主能活到今日,差不多也有你这么大了。”
墨千君眉心一拧并未做声,慕容慎思又道:“皇城之内勾心斗角,鲜少会有真正的骨肉亲情,所以,殿下对那个同母所出的妹妹十分疼爱。但他中毒多年,此前一直都在宫外医治眼疾,同十三公主聚少离多,而公主则被皇上和娘娘保护的天真烂漫,对宫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反倒是对他这个唯一的亲哥哥无比的疏远。幽兰宫得圣宠多年,在皇城内可说是各宫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后唯恐殿下治好了眼疾会同太子争夺东宫之位,于是便诱骗了十三公主来算计殿下。殿下为了保护公主,放弃了唯一一次能医治眼疾的机会,从江南千里迢迢赶回了京城。却不料……公主听信了皇后的哄骗,同殿下之间生了罅隙,不但累的殿下因她受伤,最终还死在了皇后的手上……”
墨千君的眉心狠狠的一拧,慕容慎思抬头看向墨千君,“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殿下的心思从那时候起便发生了转变。以前,他大概是真的想当个闲散皇子,从未动过和太子等人争夺皇位的心思,处事向来都静若止水云淡风轻,活像个无欲无求的仙人一般。可自打十三公主死后,殿下表面上虽然未有任何的改变,却数次对皇城内的党争势力暗中插手,还从皇上手中要来了刑部,公然与各宫的势力作对,成为了皇城内的众矢之的。”
“或许是因为十三公主的缘故,让他觉得这世间除他自己之外无人可依靠无人可信任,所以,他将所有想保护的人都护在羽下,却从不解释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他算尽了天下甚至也算计了自己,护着身边的所有人也骗尽了身边的所有人,但他却又无比厌恶他所在意之人欺骗他……唉……”慕容慎思无奈的摇头,“与殿下相交,首先要学会的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要的只是你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却从不会在意我们这些人会不会因此而失落困惑或惆怅。”
听了慕容慎思的话,墨千君顿时明白,为何她当初只是在宴会上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就能惹来姬韶渊那么强烈的反应。也终于明白,为何那祖宗的性格会如此的恶劣,却又无法让她彻底的讨厌,下不来狠心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想不到他的身上还发生过那种旧事,竟然遭受过源自于至亲的背叛,依着六祖宗那自傲又自恋的性子,只怕这该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伤痛与挫败了……
“小慕容。”墨千君懒洋洋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你今晚来此,不是要向本小姐吐苦水的么?怎的却突然变成了你来安慰我了。难道本小姐的脸上刻着很受打击需要安慰么。”
慕容慎思微微一怔,随即噗嗤一笑,“是啊,本公子原是想让你来安慰我来着,怎么就突然变成我来安慰你了呢?”
看着墨千君释怀了些许的眼神,慕容慎思暗自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丝苦笑。
前来探望墨千君,明明带着几分私心,想在伤痛和烦闷的时候看看她清灵开心的笑容,在她的身上寻找一些慰藉。谁料看到了她的惆怅与失落,他原本的愁苦竟然全都抛到了脑后,只想倾尽一切换她开怀一笑,不愿她的脸上被阴影笼罩。
“小狐狸。”慕容慎思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若无其事的说:“我从未见过殿下向对待你一样对待过任何女子。或许一开始他和本公子一样,只是觉得你很有趣,所以才会捉弄你戏弄你。可他后来所做的种种早已跨越了单纯的喜欢,他应是认定了你是她选中的六皇妃的。以你的聪慧和敏锐,也该努力一把反击一次,也省的次次都被殿下戏耍的苦闷无比,还要本公子这种原本来寻求安慰的伤患反过来安慰你吧。”
“啧,我还以为你会吐完苦水之后对殿下臭骂一顿,然后与他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谁料竟然中途叛变做了殿下的说客……殿下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啊。”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慎思道。
“切,本公子不过是见你好像比我还要凄惨难过,所以不忍心再继续往你心底捅刀。”慕容慎思直起身子笑眯眯的扬眉,“知道本公子不是被殿下戏弄的最惨的一个,我心里便也平衡宽慰了。看来今晚来爬窗的决定果真没做错,本公子现在只觉得浑身舒畅,连受伤的地方也不那么疼了。”
墨千君瞬间丢给了慕容慎思一个白眼,慕容慎思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今晚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本公子也不甚清楚,殿下并未对我透露太多,所以,你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就等着他亲自来向你解释吧。我只盼着你能出息一回,在殿下面前找回你那聪明的小脑袋,要知道,本公子同殿下的赌约还未分出胜负,还指望着你帮我出一口恶气呢!”
第二日,墨长歌早朝归来,立刻就奔至梧桐院,前去探望昨夜受了惊吓的墨千君。
因为参与了姬韶渊的计划,却并没有同墨千君细说个一二,再有了程怀卿的危言耸听,所以,墨长歌从昨夜至现在起都惴惴不安,生怕会撞见他宝贝闺女的一张冷脸。
要知道,他可是被墨千君横眉冷对了整整十八年,直到最近才关系缓和日渐亲密。一想到要回归以前那种父女不和的场景,墨长歌就觉得心底凉飕飕的发寒。
刚一踏入梧桐院的大门,墨长歌就看到墨千君立在桃树下的身影。
紫苑和绿瑶跟在墨千君的身后,手腕里皆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而墨千君,正慢吞吞的揪着树上的桃花瓣,然后一片一片的放进竹篮中。
看着墨千君这无比优雅也无比大家闺秀的模样,墨长歌瞬间就惊悚了。
于是便忐忑不安的迎上去唤道:“君儿啊……”
墨千君淡然的回头,在看到墨长歌后躬身对他行了一礼,回道:“爹。”
墨长歌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看了看墨千君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的紫苑和绿瑶,嘿嘿一笑道:“怎么今日起的如此之早,用过早膳了么。”
娘喂,吓死他了,他闺女啥时候学的这么彬彬有礼这么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了?看来昨晚的事情对她的确是刺激的不清,这脑袋都不大清醒了。
“爹是有什么事情要同女儿商议么。”墨千君无视墨长歌心虚的表情,将手中的花篮递给了紫苑,然后扶着墨长歌在身后不远的石桌前坐下,立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
墨长歌轻叹了口气哭丧着脸道:“女儿啊,爹知道瞒了你一些事情是爹不对,可爹以为六殿下定然会告诉你才没有多言的。你便原谅爹这一回别同爹置气,爹可受不了你摆出这副模样,爹的身上还有伤,万一心思郁结旧伤发作,别人会指责你是不孝女的!”
墨长歌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姬韶渊的头上,听的紫苑和绿瑶一阵无语。
她们并不太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小姐从昨夜回来之后心情就变得非常的糟糕。不然,她也不会一早就默默的起身,然后立在院子里摘了一早上的桃花,那沉闷又诡异的气氛吓得她们两个险些窒息。